“哟?她真的叫‘玉姝’吗?”
李启恭咽下酒液,斜睨答:“我托人打听的,岂能有假?”
闻希笑嘻嘻,凑近问:“你特地打听女人的闺名?该不会……嘿嘿嘿,她可是有夫之妇——”
“瞎想什么呢?”
李启恭毫无尊敬之意,肘击亲姐夫一记,骂道:“你昨晚喝花酒,脑子落在女人肚皮上了?新知县即将到任,不提前打探打探她的喜好,咱们怎么应对?”
闻希被袭击得趴桌,额头“咚~”一撞,剧痛,醉意霎时消散五分,却丝毫不恼,嬉皮笑脸答:“开个玩笑罢了,别动气。”
“哼。”
“来来来,我自罚一杯!”闻希仰脖,一饮而尽,旋即又倒满,双手举杯,谄笑说:“流水的县太爷,铁打的李家堡!管它来的是谁,管它男知县还是女知县,无需畏惧。咱们郎舅同心,其利断金!”
“启恭,今后,咱们继续互相关照啊。”
李启恭嘴角微勾,慢吞吞与对方碰杯,却没喝,嗤道:“你少闯祸、少烦我替你收拾烂摊子,就算关照小弟了。”
“嘿嘿嘿,放心,我一定改!”闻希赔笑,满脸红光与油光,胖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李启恭懒得训斥,皱眉沉思,唏嘘说:“我李家世居图宁,家族庞大,人丁兴旺,先后出过四位典史,我是第四个。这七年里,送走了四位知县,即将迎来第五个,呵,居然来了个女人?稀奇,实在稀奇。”
“而且是个美人儿!”闻希筷子戳进菜里,兴致勃勃说:“孙大人在任的时候,一度经常外出,神神秘秘的,我好奇,悄悄儿一查,才知道他两口子是去拜访郭夫人。”
“那时,郭夫人已经当官了,是军仓特使。”县城里的新鲜事,李启恭了如指掌,“她丈夫是郭校尉,在图宁卫当千户,她儿子曾经病重,千里迢迢来求一名充军的御医治病——”
“我知道!”闻希一拍大腿打断,喷着酒气说:“郭校尉在城北买了个小宅子,他妻儿断断续续住了大半年,孙大人两口子每次就是去那里做客的。”
李启恭冷笑,“孙捷攀高枝,一心想把女儿许配给郭校尉,也不看看郭校尉是什么出身?他父亲是侯爷,堂堂世家公子,倒霉之前享尽了荣华富贵,眼光高,压根看不上芝麻小官的女儿。”
“哈哈哈,孙大人毫无自知之明,热脸贴冷屁股,活该!”闻希筷子一挑,塞了块肉进嘴,大快朵颐。
李启恭却道:“话不能这样说,他虽然没当上郭校尉的岳父,但成功获得郭夫人的指点,死皮赖脸说动宋将军,顺利分得润河河道功绩的一杯羹,如愿以偿,离开图宁,调任秦州。算起来,他得了不小的好处。”
“走就走呗,换个知县,弟兄们照旧吃香喝辣!”
闻希一口酒一口肉,十分不满,抱怨道:“唉,起初,孙大人很信任咱们,后来渐渐起了防备之心,无论干什么,总是想方设法撇开咱们,忒没劲。”
李启恭拉下脸,“呯”一掼酒杯,咬牙切齿:“怪谁?还不是怪你!”
“当初,我再三叮嘱,账造得像样点儿,结果你竟然弄出‘土豆亩产低于一千斤’的账本,与周围县一比较,孙捷能不起疑吗?”
闻希嗒嘴,使劲眨眨醉眼,醉意消散三分,尴尬道:“我的错,确实怪我!咳,当时,手下造了账册,我没仔细审查,仓促上交,险些被孙大人抓住了把柄。”
李启恭忆起往事,余怒未消,黑着脸说:“要不是我竭尽全力地弥补,也幸亏孙捷装聋作哑,否则,咱们一早完了。”
“息怒,息怒息怒!”闻希站起,趔趄几下,弯腰倒酒,殷勤表示:“那次好险,多亏你聪明,及时遮掩住了。姐夫今后全听你的安排行事!”
李启恭恢复冷静,“哼,你若是再不悔改,请另谋高就,我换个帮手。”
“别,别啊!”闻希低声下气,“咱俩是郎舅,荣损与共,交情岂是外人能比的?来,喝酒喝酒!”
李启恭推开酒杯,起身伸伸懒腰,薄唇一抿,笑容邪气,“不喝了,今晚先谈到这儿,你按照我刚才教的去办,摸清新知县性格之前,务必安分守己!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发财,你千万别又犯愚蠢错误,别连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