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眼谢显无波的神色,鼓起勇气,凑过去小声道:“娘娘,您不必自卑!”
谢显调琴的动作一滞,转头看她。
姜银瓶温柔笑着,殷切鼓励:“手大只能证明您骨架大,这是人没法选择的,为此伤怀没有必要。”
谢显愣了愣,深吸一口气:“谁告诉你本宫为此自卑了?”
姜银瓶觑了眼他耸立的胸脯,不可思议:“不是吗,嫔妾还以为您是在为自己的身材而苦恼呢。”
谢显抬起下巴,问:“本宫身材哪里不好?”
这般自信,看起来的确不像是自卑之人,可她知晓他心中的苦楚。他比寻常女子高挑,已是失了娇小,又手大脚长,若非那张脸生得实在不错,恐怕男子看了都要疑心自己是否能驾驭得住。再者,那日在琼华宫中,他不是就坦诚过自己的自卑吗?现在这样,大抵也是逞能罢。
“若非不在意自己身材,您何至于要在胸前,垫这么多胸垫呢?”
姜银瓶在他身上扫了一圈,给了他一个“我懂”的眼神,拍拍他的手背:“在嫔妾面前,您不必掩饰。”
谢显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喜姜银瓶对他手的评价,那是因为他自觉那是提笔握剑之手,如此烽烟乱世,却养的秀美柔嫩,实是他的一种耻辱。可这呆子竟想到了其他方面,还说他自卑?谢显面色冷淡,但心中早已波涛汹涌,若不是有侍女在侧,他简直想把姜银瓶抓过来,让她摸摸自己的胸到底是个怎么“平”法!
贵妃竟自卑得脸色都法发绿了!
姜银瓶观他脸色变幻莫测,却不反驳,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苦口婆心:“嫔妾也十分理解,您如今已经过了年纪,想再‘成熟’一次已是不可能,垫这些东西无可厚非,只是在嫔妾面前,您万不必遮遮掩掩。其实嫔妾一直觉得,我朝女子一味追求丰腴,已忽略了另一种纤细骨感之美,实在遗憾……”
她夸夸其谈,越说越情真意切。谢显听着听着,怒极反笑,眼睫颤抖着覆下,姜银瓶!姜银瓶!
他握拳立誓,迟早有一天要让她亲自了解一下自己的“纤细骨感”!
姜银瓶见他突然起身,惊讶:“娘娘要走了?”
谢显低头看她懵懂的脸,咬牙丢下一句:“是啊,本宫回去研究丰胸之术!”
姜银瓶脸色一红,贵妃就是贵妃,说话也太无顾忌了!
第52章 第 52 章
月明星稀,蝉声寂寂,案上铺着一张羊皮地图,杨珩坐于案后,垂首凝眉,正思索其中关键。帐外,有士兵成群走过,在路过他帐子时,一个声音拔高了音调,怨声骂道:“这便是那废物的营帐?就是他带着咱们跋山涉水疾行千里,成天挖土推山,连口肉也吃不上?拉我作甚,难道不是?若非是他,咱们怎会远离长宁,干这些辛劳苦活!往常这时候,老子正该在春香楼喝酒狎乳呢!”
“你小声些,仔细他听到!”
“听到又如何?一个阶下囚,还敢号令你我不成?亡国余孽,竟还有脸苟活,我若是他,只怕连活着都觉得害臊,哪还愿意傍人篱壁!啐!他老子娘生他,还不如生个炮仗,炮仗都比他有脾气!哈哈哈哈哈!”
那声音渐行渐远,片刻后,帐帘被人掀起,道士李忠权手搭一杆拂尘走进来。杨珩停笔,李忠权走到案前,跪地添茶道:“那些闲言碎语,殿下切莫往心里去。”
杨珩淡淡道:“道长放心,被困宫中这些年,比这更难听的话我都听过,这几句话算不上什么。”
李忠权点点头,瞧了瞧帐外灯火,压低声音:“殿下,明日便可上山了。”
“嗯。”杨珩将桌上地图卷起,收到怀中,目光落于李忠权沟壑纵横的脸上,半晌,低叹一声:“这些年,也委屈您老了。”
一句话,帐中两人皆默默许久,李忠权喉头滚了滚,浑浊的眼中浸出湿意。他抬袖揩了揩眼角,扯出一个笑:“老道不辛苦,当年老道还在宫里做事时,被舒妃构陷,差点被杖杀,若非您和三公子出手相救,老道如今恐怕早已魂归黄泉。后来,三公子又把老道送去凌虚观,让老道躲过那年的兵变。您和三公子的大恩大德,老道没齿难忘!”
杨珩神色动容,叹了口气:“也不知阿显他现在如何了,他这般冒险送我出来,若是失败,我当真再无脸面苟活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