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心有茧,很大又温热,一用力就把闻青给提上来。
闻青有些重心不稳,忙抓住他的衣服下摆,才没有踩空,而他也下意识地搂住她的腰,扶稳她后,俩人才发现彼此的距离是这么近。
呼吸就在咫尺,全身的每个细胞血液都能清楚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他缓缓放开手,让她站定。
声音有些沉,“小心。”
闻青点点头,俩人在河堤旁坐下来,听着河水安静流淌的声音,闻青突然觉得有点恍然。像是一切都跟她无关了。
她心里无比安宁。
一时寂静无话,谁都没有开口,也没有明确说出他什么时候要走。
闻青转头,就能看到路生南那残缺的左耳,她几乎想都没想,就伸手摸上去。
路生南一激灵,诧异地扭头,却见闻青表情平静。
闻青专注地来回抚摸那些重新长出来的血肉,它并不像它长得那么可怕,反而触感平滑柔软,像是有根茎盘旋曲折,她安静地感受,甚至能摸到那跳动的脉搏。
看似已经枯茎朽骨,但是它是那么有生命力。
就在闻青愣神的时候,她的手腕猛地被人紧紧握住,她回神,望进路生南寒冷的双眸。
里边有太多情绪翻腾着,闻青看不懂。
路生南紧紧皱着眉,抓住她的手腕,沉声警告:“够了。”
闻青平静地望着他,也不抽回手,即使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手上的经脉都已经突出。
路生南咬紧牙关。
他跟自己说:够了。
再这样下去谁都不会有好结果。
闻青却在他这样满含戾气而又恼怒的表情下开了口。
“路生南,你知道吗,我今天差点就被河水冲走了。”
她很平淡地说出来,像是没有经历那些生死一线的险峻,也没有说出她当时的恐惧,她此刻说出来,并不是要要换取路生南的什么安慰,就是他在身边,她忍不住说出来而已。
什么委屈,什么快乐,她都想跟他说而已。
但她不会放大,只会轻描淡写地一提。
路生南皱眉,“怎么弄得?”
她摇摇头,“这不重要。”她说:“重要的是,我想明白一些事情。”
路生南看着她,眼眸很黑,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她平淡地,不蕴含□□地靠近他,他没有阻止,也没有退后,就只是垂着哞,安静地任由她的靠近,像是纵容,也像是不给予任何回应。
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闻青在心里说。
她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生涩地舔他的唇线,轻咬他的唇瓣,而他一动不动,就这样半垂着眼睛,看着她亲吻自己。
他迈不出那步,就让她来,他有所顾忌,她就摊开所有,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那些她内心的黑暗,欲望,贪婪和自私,都毫不犹豫地展开给他看。
一切都不重要。
她把舌尖伸进去,与他交缠,交融,像是有电流流窜一样,她身体莫名一阵战栗。
除开生死,就算这是前往错误的道路,就算眼前是深水泥潭,就算没有人会认可,但是她还是一直走下去。
因为这是生路,也是归途。
第19章 019
薛敬放下帘子,那在楼下对望的男女尽数消失,他坐到窗边的矮沙发上,摸出烟点燃。
脑海中盘旋着那天探望万哥时,万哥对他们说的故事。
万哥当年被判的终身□□,入狱后,跟他同牢房的便有路生南。
十八岁的年龄让他的体格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但是他的表情阴沉而沉稳,对于阅人无数的万哥来说,也是心深如海。
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总是独来独往,不与人交谈,也不参与任何小团体,任何事情都像是置身事外。
在牢房里,很快就看出特立独行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于是他很快就成为众矢之的,像是每个人的心头之恨,都要发泄到这看似手无寸铁的少年身上。
而路生南虽然被打得惨,可也是一声不吭,因为他深知有许多囚犯已经跟狱警串通好,投诉不过是于事无补,只会换来更加残酷的暴力。他也没有跟任何人靠拢,更没有对万哥这棵大树求助。
刘队算是唯一关心他的人。
常常能看到他来劝路生南悔过坦白,可是路生南一次都没有点过头。
而比起路生南,万哥的日子可谓过得实在轻松,他入狱前萧军早已打点好一切,别说犯人,连监狱官都要卖他面子三分,万哥觉得如果不算上人生自由被剥夺,其实他也没有过得太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