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教训了的顾武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迟一天,早一天回到家里区别并不大。
此刻还留在学校的学生数量极少,但作为仅存提供食物的食堂依然陆续有同学进来。每次当他们推门就会带入半室的寒气,空气中的温度犹如做电梯,一层一层的往下降。
吃了一半的饭菜上方早已没有白色热气,食物已然只剩一点温热而且还在变冷,再拖下去只会更加难吃。三人狼吞虎咽跟余温赛跑。三人中诚诚最胖,饭量又大,吃饭速度当然也是最快的一个。大口大口咀嚼下咽,第一个把盘子吃干净。
诚诚表示对这一顿中饭他并不满意。肉类太少,不尽兴,没吃饱。不过想想晚上到家后,老妈肯定准备了他最爱丰盛的家乡菜,现在留点肚子也好。
诚诚把空盘子往旁边挪了挪,拿下眼镜擦拭好,重新戴上,然后抬头发现一个熟悉的背影落入视线。
“哎,阮阮?”他自言自语。
顾武一下就捕捉到两个字,几乎立刻抬起了头,夹到一半的花菜滚回到盘子里。阮阮端着与他们一样的食物刚好转过身来。她全身上下裹得像个大粽子,羽绒服加厚厚的羽绒裤,长围巾绕了三四圈遮住大半张脸。转身都转得不利落了。
完全不扛冻的南方小姑娘。她裹成这样也不知道诚诚是怎么认出来背影的。
“文学院好像老早考完试了啊。”诚诚这边刚想说。徐成昊却是朝顾武挤了挤眉毛,然后突然就“呼啦”站起来,挥手大喊:“阮阮,这里这里。”
第24章 冷清的食堂
其实不用大张旗鼓的喊人。整一楼的食堂放眼望过去不过六桌,十人不到。站起来都是焦点,根本不用开口喊。
端着午饭被人莫名其妙地点了名字时,阮阮是迷茫的。两位室友都回家团圆去了,现在整幢寝室楼大概就剩下她和宿管阿姨两个人,楼上楼下住着。
进入大学等于进入半个成人世界,突然间发现多出很多可自由支配的时间。你可以用这些自由的时间去运动、去交友、去恋爱、去学习、去睡觉,去肆意的浪费,去做所有你想做的事情。
阮阮把所有剩余的时间都投到写作中去,她的未来很明确,只需努力朝着既定的方向一根筋走到底。至于社交这一弱项她选择放弃。这么说吧,整一学期下来阮阮连自己班级的同学都没能认全。
所以呢,现在没有那种相熟到会在食堂打招呼的同学才对。
阮阮托着托盘茫然地转身。一个高瘦的人站立着朝她挥手,定睛一瞧原来是徐成昊。徐成昊旁边坐着每见一次面越发圆润一圈的诚诚。以及整个人反转过来,盯着她瞧的顾武。
三个人齐齐盯住阮阮,用眼神催促,“过来坐,过来这边坐。”
阮阮并不想过去。联谊寝室什么的,阮阮只是被动参加。
不是很想过去。顾武带给她的压力时大时小。
个高,有肌肉,不苟言笑的顾武明明看起来就凶狠,偏偏低头与她说话时整个人都放柔了。明明拿冰冷乌黑的眼珠盯人时极具攻击性,偏偏他照顾起人来比谁都周到。
但是在今天,即使把以上的因素都先丢弃至一边,阮阮内心还是很想拒绝。不想过去跟男生们一起坐,原因是:对方肯定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回家?”。
连楼下的宿管阿姨每见她一次,就问一遍。了解她家庭背景的陈教授也在昨天特地打来电话询问。
一个简单的问题反复提起让阮阮倍感压力,一心只想逃避这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春节,全中国出门在外的人不顾艰难险阻,长途跋涉,兴冲冲返家团圆。阮阮没有迁徙的欲望,一点儿也没有。相反,对每一个具有团圆意义的节日是她避之不及的。这种时候她只想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躲起来。
阮阮倒是有家有亲人,而且是有两个家!但她无论选择去哪个家,都会让那个“家”迅速陷入尴尬中。
这种情况下,有家还不如没有家。
节日里,旁人给与的关心问候,人人脸上飞扬的笑颜和铺天盖地的节日主题的电视广告只会令阮阮心浮气躁。
她想不通,为什么一到这种节日全体都是那么的高兴。日常生活里柴米油盐的琐碎,遭遇的挫折一下都抛之脑后,跟集体失忆了一样?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节日就是要与家人在一起过,就是要表现得非常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