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芷垂下眼眸:“是。”
她心中又气又急又恨,抑制不住心口又是一阵剧痛,鲜血顺着苍白唇角蜿蜒流淌下来。
阿芷扶住她微晃的身子,焦灼地道:“姑娘莫要动气,保重身子为上。”
她气得瑟瑟发抖:“这个疯子!疯子!”
阵中刀枪剑雨飞沙走石,她飘身落于阵中心,白练飞舞,卷起一块巨石压住东南角的阵眼,阵中心顿时平静下来,刀剑沙石齐齐绕着阵势边缘盘旋飞行,气道卷积着尘土化作一道烟尘屏障,生生将阵势围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小世界。
在这个小小世界里,她看到手拄长剑,单膝跪在地上的墨封,他一身玄色锦衣破烂不堪,殷红鲜血沿着参差不齐的破碎衣角滴答流淌,足足淌了一地猩红,握紧长剑的五指被血污覆盖,看不出一点原本肤色,那张冷峻邪魅的面庞亦是伤痕无数,血色全无。
即便已是身受重创遍体鳞伤,然而那双狭长冷硬的眸子在看到她的一刻,像似瞬间坠入了整条银河的星辰,灿烂明亮到了极致。
她满腔的怨愤在看到这一刻的墨封时,竟怎么都发不出一丝怒气,眼前像似渐渐落了一层雨雾,看不清拖着长剑一步一踉跄走向自己的男人。
他立在她身前,默默看着她,似乎足足看了漫长的百年,终于,慢慢抬起另一只还算干净的手掌,一点一点触向她的面庞,却到底在距离她面颊寸许的地方停了下来,极舒心满足似的勾唇一笑,沙哑出声:“终于见到你了。”
然后,闭上眼睛,倒了下去。
寒风中,雪花零星飘落。
听到身后房门一开一合,立在廊下的她急忙回身问:“师兄,他怎么样?”
令狐玄怔了一下,抬头意味深长一笑:“怎么,动心了?”
她秀眉微蹙:“师兄,别闹了。”
令狐玄撇撇嘴:“虽然伤得极重,但这是哪里啊,考盘宫啊,他死不了。”
见她紧抿着唇,面露不愉,令狐玄眨了眨眼睛,叹了口气:“放心啦,只要他肯老实修养,以他的惊人恢复能力,三五天就活蹦乱跳了。”
她也说不上是放心还是不放心,心头纷乱难受,抬头望向考盘洞方向,沉默不语。
令狐玄站在她身侧,也望向考盘洞方向:“师姐闭关了?”
她点了点头,神色自责忧虑:“都是我不好。”
令狐玄默默看了看她,难得神情严肃:“这也不怪你,里面那位的性情本就如此,一切按自己喜好为所欲为,从不管他人死活。”
她心中又是一阵钝痛,扶住一旁廊柱又呕出一口鲜血,令狐玄急忙扶住她,拉过她的手腕,搭上脉搏,瞬间面色巨变,怒道:“你自己的身子都这样了,还管那个混蛋干嘛,还不赶快回房运功疗伤去!”
她轻轻咳了咳,摇摇头:“我现在心思烦乱,这种状态运功疗伤会走火入魔的。”
令狐玄已经摸出一方手帕擦拭掉她唇上血迹,又望了望身后房门,咬牙切齿道:“要不我杀了他得了。”
她看着令狐玄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令狐玄狠狠瞪她一眼:“没心没肺,还笑得出来。”然后像似想到什么:“不如你把忘忧丹给他吃了得了。”
她双手一摊,一脸无奈:“即便现在想给他吃,我也拿不出忘忧丹了。”
令狐玄拧着眉毛打量她,突然大叫大跳起来:“你竟然把忘忧丹交给那个混蛋保管了!”
她面色一冷,低斥一句:“师兄,言辞欠考虑了。”
令狐玄气得脸色发青:“你,你还向着他,我不管你了!”伸手指了指房门:“里面还有一位,活该你受折磨!”转身愤愤地走了,走了几步,又走了回来,斜眯着一双精美狐狸眼冷声嘱咐:“待心境平和了,马上给我回房运功疗伤去,再不听话,别怪师兄我把你绑了丢考盘洞里陪师姐去!”
言罢,冷哼了一声,闪身消失了。
她摇头叹了声气,回身走到门前,手腕抬起,落在门上,推门的动作却慢慢顿住,杏目里一片幽深,风起,卷起片片雪花扑在苍白面上,垂下眼眸,转身,离去。
走进院子便扬声问:“阿芷,可有飞鸽传书?”
阿芷飘身而来,摊开掌心,一枚小小竹筒,她急忙接过打开竹筒,展开纸条,上面清晰写道:墨封闯阵,吾心不安,五日后必到考盘山,千年檀树下,等汝相见,若出关之日仍不见汝,必入宫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