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道:“是她们的兄弟,她们说天黑便带我们回家去的,这会子该走了,麻烦上去通禀一声。”
那老板娘松了口气道:“是兄弟就不打紧,小的们就怕这些大人们的夫郎找过来,那就啰嗦个不清了。妞妞,上楼去喊那几位大人下来。”
江澄一笑:“经常有夫郎找过来么?那你还敢在店里放这些酒招待。”
那老板娘无奈一笑:“公子有所不知,小的梓州人,原本也是在梓州开酒馆的,梓州离白虎近,本就流行喝花酒,前些年打仗死了一批好女儿,这成年男儿啊越发没人要了,没人要在母家日子也不好过,只有自己谋生路,这些个都是我的左邻右舍,我看不下去,带他们出来到京城里开馆子。哪晓得京城里正夫们脾气大,有些个彪悍的眼睛里不揉沙,三五不时地就过来羞辱他们一顿,这日子也是难过。”
江澄问道:“他们在你这里,一个月多少工钱?”
那老帮娘惊讶地看着他道:“让他们吃碗饱饭,就已是恩德了,哪里谈得上工钱?梓州的酒馆就没有给工钱的,我心善,看不得他们破衣烂鞋的,每个月给上他们几十文钱,让他们置办些衣裳鞋袜的,他们就感激不尽了。”
江澄一边听着,一边心内盘算,却见几个侍卫已经下得楼来了,她们见了薛恺悦,脸上都略带惭色,薛恺悦却也没说什么,毕竟是别人家的妻主,再风流放荡,只要不误差事,他们做上司的也没什么立场批评。
在侍卫们的护送下,不到戌正便到了拱宸门。薛恺悦遣走了侍卫们,嘱她们务必明日一早在景福门接自己,便坦然地对江澄道:“一起去见陛下吧?”江澄心下却有些犹豫,这个点不早不晚,不知明帝是否已经传了侍寝的人,倘若紫宸殿已经有君卿在了,他们俩就这样贸然求见,多半会惹人不快,可看薛恺悦非常坦荡,不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小家子气了。
到了皇仪宫门口,宫侍们见了他俩,似乎都有些诧异,为首的宫侍上来询问道:“给英君和宁才人问好,二位这是要见皇上?”
薛恺悦点头道:“本宫与宁才人有事要见陛下,辛苦公公给通传一下。”
那宫侍便有些为难,道:“皇上在紫宸殿,敏君殿下刚过来。”
薛恺悦道:“无妨,你只管去通禀。”
紫宸殿中,赵玉泽身着红色宫袍,散了发髻,正在长榻上偎着明帝低声娇语。江澄忙低头见礼道:“见过陛下,见过敏君。”以他和赵玉泽的关系本无需如此拘礼,只是今晚自觉打扰了敏君,便只得在礼节上弥补下。好在赵玉泽不甚介意,大大方方地冲他俩打招呼:“恺哥好,澄澄今天去何处逛了?” 薛恺悦冲明帝和赵玉泽点头致意,江澄笑道:“今儿去街上看英君招侍卫了。”
赵玉泽见江澄提到公事,便欲起身躲避,明帝却一把拉住了他道:“玉儿无需回避。”赵玉泽听了,秀美的容颜上便流露出安心的喜悦。江澄见了,暗赞明帝心细如发,刺客事件后,赵玉泽多少有些惶恐不安,明帝此举实在是体贴入微。
只听明帝问道:“悦儿和江卿这个点过来,有何要事?”
薛恺悦道:“臣侍今日在崇仁坊招兵,到申正,共有五十二名男子报名,兵部冯大人道新年职役只做半天,催着臣侍收歇了。澄之便请臣侍去一座叫白鹤飞来的酒楼用餐,正值淑亲王世女和德亲王世女在与几位年轻女子用餐,臣侍听得她们商谈如何投玄武,臣侍以为此事应当立即禀报陛下,便与澄之直接过来了。”
薛恺悦说到白鹤飞来的时候,明帝便瞥了江澄一眼,江澄暗自苦笑,英君真是太耿直坦荡了。待薛恺悦说完,明帝便问道:“除了两位世女,其他几个都是谁?”
江澄见薛恺悦看向自己,猜测他认识的没几个,当下答道:“与宴的有右谏议大夫池莲、祠部郎中尚妍鸳、侍御史白洁、监察御史柳青青、楚家二小姐楚霄、高大人长女高美兰,席间提到要投玄武的是柳青青、尚妍鸳、池莲、楚霄。”
明帝听了道:“江卿难得给朕做回耳目。这几个都不打紧,便是这八个都走了,也没甚要紧,朕明日告诉了语陌,初五一早给她们办文牒,打发她们起程。”
江澄讶异道:“陛下真同意她们投玄武啊?万一两国兵戎相见,玄武拿她们威胁她们留在凰朝的家人,岂不是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