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宾把两人带到两张桌子前,向他们展示香水。
一开始只是在空气中轻轻地按了下喷嘴,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本能地闻到一股香味,冰凉的水雾落下来,沾到手背。
油漆工和医生的反应大不相同。
一个小心翼翼地把鼻子凑过去闻了一下,一个直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去。
双方给出的关键词也不一样,一个是“舒适”,一个是“刺激。”
这是特殊群体,无可定断。
第二组:两个女孩,一个打扮时尚,一个穿着简朴。
关键词各自是:“个性”、“有安全感”。
第三组是一对夫妻。
第四组是XX创始人和街头小贩。
……
最后一组,当领宾把一男一女分别领到桌前重复以上动作时,女人忽然揭开眼睛上的绢布,往屏风后头也没抬的男人面前一跳,笑眯眯道:“江以蒲,我回来啦!”
由于她出现得太突然,会场又异常安静,余馥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笔直接从桌上摔到了脚下。
江以蒲比她快一步伸过手来,捡起了笔。
这才慢慢看向旁边的人。
戴着兔耳朵的女孩俏皮地转了个身,摸摸自己的兔子小领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江以蒲:……
最后试香的尾是余馥独自收的,当天现场一共来了五十个人,每个人给到的最直接的感受都不一样,与前期大范围的市场调查数据有很大出入。
她用电脑录入后,把表格传给了习盼。
习盼前一分钟才帮江以蒲订了一间套房,下一秒电话就拨了过来。
“这么快就上三垒了?”
余馥坐得腰酸背痛,缓慢地揉了下脑袋,没说话。
习盼尚未察觉气氛不对,自顾自说道:“怎么不开口?难道不方便?这才几点就去酒店了?买套了吗?”
话没说完,另一头传来“嘟——嘟——”的声音。
挂断了。
习盼:?
收了线,余馥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气鼓鼓地双手环抱于胸前。
也不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上来就搞了个突袭,没给江以蒲任何说话的机会,就直接把人拽走了。
偏偏死男人还跟着她走,只留下一句话让她继续。
继续个屁呀。
余馥气得快冒烟了。
到底什么情况?
这才吃上一口热乎的就被人截胡吗?电视里狗血的桥段该不会就此上演吧?
又过了一会儿,见江以蒲丝毫没有“负荆请罪”的觉悟,余馥立刻起身,把笔记粗暴地揣进包里,想了想还是走到一旁把他的笔记也捎带上。
余光一瞥,忽然顿住。
字还挺好看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应该是他的“内容”。
记得余昭繁曾经说过,江以蒲有他自己的记忆方法。
就好比第一组进来的油漆工和医生吧,余馥得到的感受是,要更贴近于特殊人群,使气味有别于纯粹的“舒适”和“刺激”,尽可量调整成分比重,但在他的记录里,却是两个手绘的图案。
简笔画,通俗易懂,一目了然。
油漆工“舒适”:一条在青草地里的小细流。
医生“刺激”:细流里忽然跳出来的癞□□。
尽管画得很生动形象,甚至因为呼之欲出的画面感,让感受都变得立体起来,可余馥还是没忍住笑场了。
真像小朋友在考试一样,记得好认真。
可另一方面,她又有点心疼。
闻不到的气味,通过别人的关键词来做记忆加强,他唯一能在梦里追溯的都是留存于小时候的气味,像积木一样一点点堆积有着许多合成物的新型香水。
譬如涓涓细流间微风的清香,初春青草地带着一丝草腥味的湿润,加上癞□□跳出来的一瞬间本能掩鼻和后退的动作下,一丝丝辛辣的刺激,即为这一刻油漆工与医生对“沉湎”产生的最真实的反应。
余馥头一次相信,他真的有可能记得每一个下雨天的气味。
好可爱呀。
余馥决定先原谅他三分钟,重新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忙音几秒后,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江以蒲问道:“还在雀馆吗?”
余馥慢慢悠悠地“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