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这个消息,官家闭了闭眼,或许这就是天意啊!
当天夜里,有个人鬼鬼祟祟地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和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见了面,低低说了侯莫陈利用已经被处死的消息,中年男子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人也不敢出声,只等着他再吩咐些什么。
“真是个废物啊!”中年男子笑着,语气也不重,可听在来人的耳朵里,生生打了个寒颤。
“你怕什么?”中年男子斜他一眼,“继续盯着各处的动作。”
“是!”来人凛然应喏,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那边?”
“只盯着便是,只要没有生命危险,不要插手,以免露出踪迹。”中年男子语气淡淡。
“是!”来人心下一寒,看他摆手,自己忙躬身出了院子。
如今朝中肃清,赵相再次把焦点转移到了边关。
因与党项族交战频繁,契丹又虎视眈眈,帝国战事吃紧。朝中许多大臣认为,帝国应该休养生息,不可穷兵黩武,引得老百姓怨声载道。赵相主张,与夏人暂停交战,应该拉拢夏人,一同对抗契丹。官家采纳赵相的建议,委以感德军节度使李继捧边事,令其拉拢族弟李继迁。
官家召李继捧至禁中,赐其国姓,更名为保忠,并亲书五色金花笺赐给他。官家任命赵保忠为夏州刺史,充定难军节度使、夏银绥宥静等州观察处置押蕃落等使。并赐其金器千两、银器万两,五州钱帛、刍粟、田园。
赵保忠离开京城之日,官家设宴于长春殿,赐袭衣、玉带、银鞍马、彩锦三千匹、银器三千两,赐锦袍、银带五百,副马百匹。
几乎是赵保忠离开京城之时,远在夏州的楚氏兄弟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官家既然不再愿意看到征战,又派人前来议和,实为拉拢,做臣子的也不能违抗君命。
“爷,赵节度使来了,官家会召我们回京吗?”清风看着楚晅喝药,忍不住问。虽然爷的伤早已好了,可古大夫总是开些温补的方子,让爷补身体。
“不知道。”楚晅一边喝药,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清风撇嘴,他们爷怎么可能不知道?
“怎么?想回京城?”楚晅瞥他一眼。
“我是担心爷。”清风十分委屈,“爷受了伤,这里山穷水恶的,气候又不好,怎么疗养身子?”顿了顿,接着道,“当初爷受了伤,我以为官家会立刻让爷回京的。”
不难听出他语气中的抱怨,楚晅淡淡一笑:“官家不是派人来了吗?”
“那些太医的医术比古大夫差远了,他们来了也没什么用,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清风接过药碗,正想服侍他们爷休息,楚晅摆了摆手,边起身边随口问:“古大夫还没休息吧?”
“我过来的时候,古大夫正在默写药方呢。”清风随着他们爷一起出去。
“你在这儿待着吧。”楚晅边走边道,“我去看看她,整日这么劳累,也不怕眼睛用坏了。”
清风只当没听到最后一句话,转了个弯去找春风了。当初爷受伤,他是真的恨不得护主不力的春风以死谢罪的,可是爷后来醒了,也不让。而且古大夫爷诊治出春风也受了伤,他心中有些愧疚,总是帮他送药,一来二去,两人又冰释前嫌。
楚晅一进古卿的院子,就看到支起来的窗下,一名女子低垂着头,神情温柔平静,手中拿着一只狼毫,边思索边奋笔疾书。一阵风吹来,吹得烛火晃了晃,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咬着笔头低头沉思,月光洒进来,为她镀上一层银光。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1]
月下美人兮,入我心房。
终于察觉到他人的注视,古卿抬起头,看到站在桐树下得挺拔身姿。见她看过来,他露出一个灿然的笑。
古卿搁下笔,走了出去。仲夏之夜,北边的风温凉,已不似冬时凌冽刺骨。
“又默书?”等到她走到跟前,楚晅笑着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