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死的我是不知道,但妈妈打人的时候,总是顺手抽出没纳完的鞋底,往脑袋上劈头盖脸狠抽,疼可是货真价实的疼!我这圆咕隆咚的小脑袋,在不知道挨了多少鞋底印子后,没被揍成方的或者扁的,天知道我有多幸运!
大妹和弟弟去奶奶家了,吃饱喝足的小妹睡得很是香甜,我把小妹小心地往里推了推,轻手轻脚地躺上去,听着吊扇哗啦呼啦的声音睡着了。
我是被一阵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和变了嗓子的惊叫声惊醒的。小妹也哼哼唧唧哭起来。骨碌爬起来,抱起只穿着红肚兜的小妹滑下床,看到院子站了好多人,其中竟然有爸爸的战友和姥姥舅舅他们。
妹妹的哭声成功地让他们停止了大声喧哗,奶奶从我手里接过妹妹:“三妮子是饿了,赶紧去代销点买袋奶粉去!”奶奶是对正抱着弟弟的爷爷说的。爷爷应了一声,把弟弟递给姥姥,摸了摸口袋就出去了。
“奶奶,妹妹没喝过奶粉,都是妈妈----”
“你这熊妮子,咋啥都不知道,你妈都让车撞飞了!现在还不知道啥样呢!不喝奶粉喝啥?”大伯母特有的大嗓门乍起,我脑子嗡的一声,拔腿就往外跑,小妹突然间就哇哇大哭起来,就那种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吓得我生生顿足。急忙拐回来把小妹抱在怀里,眼看着她的脸色渐渐变得青紫。
“姐姐,我饿了,想吃炒鸡蛋!”弟弟脏兮兮的手指含在嘴里,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我一边晃着小妹,一边招呼偎在墙根下的大妹:“来姐姐这儿!”
大妹两岁多点的时候生了场大病,就算病好后,就像只癞猫似的,那声音小的,她要是在床头哭,你在床尾都听不到声音的那种弱。走路都不稳。直到现在胆小易惊,一看到陌生的人就害怕的不行。
大妹听到我喊她,跌跌撞撞扑向我,张开羸弱的手臂紧紧抱住了我的大腿。仰起苍白的满是泪水的小脸:“姐姐,咱是不是没有妈妈了?”
爸爸安顿好家里,摸着我的脑袋对我说:你是老大,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你姥姥要把小娟(小妹)带走,你也跟着去吧,到时候有个照应!”然后抱了抱小妹,恋恋不舍地跳上了三蹦子,又去了县医院。
我们兄弟姐妹四个暂时分开了,我家离姥姥家有十里地左右,刚开始,小妹除了我谁也不让抱,两只大眼睛到处看,看完就哭,直到哭累了,哭睡了,姥姥说你妹妹是在找妈妈呢,我苦命的闺女咋受这样的罪呢。
小妹怎么也不喝奶粉,姥姥就让我抱着妹妹去刚生过孩子的人家那里讨。到后来实在饿的不行了,终于肯喝些奶粉了。小嘴上起了一溜泡。人也瘦了不少。
过了十几天,小妹终于接受了姥姥和妗妗他们。我甩甩肿胀的胳膊,跟姥姥说:我想回家看看!
姥姥说你舅舅正在地里给棉花打农药,没功夫送你去。我说不用送,我走着回去!妈妈不在家,还不知道大妹哭成什么样子,弟弟是男孩,从小大人们都待见。大妹病歪歪的,吃饭都要人喂,奶奶那么烦女孩子,会不会不给她饭吃?大妹是
提起妈妈不由得心里酸酸的,虽然我已经记不起来妈妈最后一次抱我是在什么时候。虽然自从有了弟弟妹妹,家里再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没有我的份,爸爸说你是姐姐,就该让着他们,等爸爸以后有了钱,专门给大闺女买!不给那几个小崽子!
我知道爸爸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啥也没有,唯一属于我的玩具,还是我三四岁的,奶奶给缝制的一个布娃娃,现在看来非常丑,家织的老蓝布,光秃秃的脑袋,两个眼睛画的不但一个大一个小,而且还不不一般高,那又怎样?晚上睡觉的时候,只要搂着它,我就一点也不怕了。
妈妈出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个月了,听爸爸说腿里面都是钉子和钢板。不能照顾妹妹,我和小妹还得在姥姥家住段时间。
转眼已经到了冬天,至今我都记得很清楚,那年的雪很大,早起来门都被雪封住了。几个老太太围着姥姥家的泥炭盆打骨牌。其中一个,嗯,我应该叫太姥姥吧,从她的大襟棉袄里掏出两大把糖块,不由分说塞到我兜里。她说:这么点的孩子,整天价乐呵呵地抱着个小娃娃,她家孙子要是能有我一半懂事,她就阿弥陀佛了。
糖纸上画着小兔子的那种,表姐看到了硬是从我手里夺走了几颗,迫不及待剥开糖纸填到嘴巴里,眼睛笑眯眯的像是糖纸上的兔子。吃完了砸吧砸吧嘴: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到不硌牙、不粘牙的高级糖。表姐说很贵的,估摸着最少也得2角钱一颗。我伸开五指,认认真真算了算:确实贵!2角钱买二十块花花绿绿、代销点随处看见的硬水果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