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哥哥,我刚才偷偷听到了,李大善人找苏神医,是要说‘提亲’的事呢!”说到“提亲”二字时,宛诺忍不住加重了语调,同时却还尽力压低声音,面上兴奋难掩。
“哦。”邢召夕反应冷淡。李家和苏家的事,和他并无关系。
“刑哥哥,再过一个月,就是我的十四岁生辰了。”宛诺仰着头,笑靥如花,尚显童真的面庞上满是无忧无虑的欢乐。
“是吗?”
“永兴国的女子十四岁就可以嫁人了!刑哥哥,你……什么时候娶我呀?”宛诺巴巴望着邢召夕,眼睛夜空中的星星,亮闪闪的,满满都是期待。
邢召夕瞬间愣住,视线带着一丝意料之外缓缓移向宛诺。他薄唇紧紧抿着,沉默良久,俶尔抬手,摸了摸宛诺的脑袋。
宛诺看他好像有些犹豫,小巧的嘴巴撅起来,“邢哥哥,你答应过我姐姐要照顾我的。”
“……是。”邢召夕沉声说了这个字,再次无言半晌。
她误会了——他的眼睛里分明写了这四个字。他有些懊恼,自己当初的确曾经答应过,但只是作为一个简单的承诺而已,宛诺作为世家子弟留在丐帮,便算作是丐帮的人,他保护她是职责所在。
回想当日送别宛侍棋的那一幕,他蓦然意识到,当时的自己只顾着眼前想做的一些事,却忽略了身边这个孩子的稚嫩心思。
“你什么时候娶我”,听到这句话时他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而他全无防备。
对自己的未来尚且无知无措,又怎能牵累别人?
邢召夕只能轻叹一声,道:“你还小。”随即逃避一般地挪开视线。
他不想伤她,但同时也不想让她失望。那么阳光的脸上,不该染上忧虑,就像幼年时的他。
宛诺不服气,一双小手抓住邢召夕的衣襟,踮起脚冲他低声喊:“那你、等我长大!”
邢召夕不回答,只再一次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宛诺的头。
两人就站在问语不远处,他们的话她自然都听在耳里。宛诺所说的一切不止让邢召夕诧异,也让她震撼不已。将泛云几个时辰前才刚说过,宛诺还是个孩子。
十四岁,她十四岁的时候在做什么?似乎还在武陵山死缠着师父想要争取更多下山的机会呢。
她不自觉地往北边望去。
“从这里向北,可以到洲城。”耳边传来将泛云的声音。
短短一炷香时间,他已经和庭以归谈完了正事。转身发现问语正对着北方若有所思,便过来说了这么一句。
问语心知他指的是两年前她初出茅庐后在洲城发生的事,暗指她和将泛云那在阴差阳错间不慎错过的初遇。她白了他一眼,“我知道,再多走几十里还是武陵呢。”
她真正怀念的正是那个地方。很奇怪,两年前她无论如何也想下山看一看,可是现在,在经历过许多之后,她却情不自禁想要回去了。这种反悔的欲望在将泛云靠近之时尤为强烈。
将泛云勾了勾唇,他很高兴看到她对自己的言语和举动有所反应。无论那反应是好是坏,他都心满意足。
他转头唤邢召夕道:“召夕,走了。”
邢召夕立即转身应诺。
这附近丐帮的分舵并不在幽城,而是在南苍的一处地方,距离幽城很远。将泛云所说的“走”,也不知道是要走哪儿去。丐帮这一群人来的匆忙,大概是没有时间安排落脚点的。
不过没来得及多关心他们,苏予诚这边同样聊完。李家本想多留三人好致谢意,庭以归以边家情况未定为由委婉拒绝了。
边甫田离开近两月,边家夫人去世,这也算是边家的一大变故。即使老爷回来,因为本人伤心不已,边家气氛仍未多欢喜半分。夏日空气中,茫茫飘着的都是哀乐。
边老爷回来之后狠狠训斥了边若渝一顿,身为自己的儿子竟助纣为虐,为救自己将边家家产拱手让与贼人,这实在有毁边家声誉。
边若渝对此表示自己十分委屈,他跪在母亲的灵堂前嚎啕大哭,“我这也是为了父亲您好啊,您当年为了避祸不也曾散尽家财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难道您的性命比钱还要重要?”
这话可把边甫田气得够呛。他自认当年一事做得甚为明智,配合太上皇帝之举,于国于家皆是利大于弊。可如今对面是个要造反的,要威胁国家威胁民生,他居然去巴结对方苟且偷生,这可让他一张老脸往哪儿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