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
这两个字如烟花般在余笙的脑海里炸开了一片五彩斑斓。
年殊昀从未这么叫过她。
他天生便有浓重的鼻音,说话缓缓慢慢的,带着撩人的小尾音,末端还勾出点儿化音,每一个字滑向下一个字的过渡里还有些喑哑和磁性。
此时此刻,由他这么说出口,便不会觉着是在叫什么姊妹或是不相识的人,而是从爱意甚浓里渡出来的小情趣,恰是将最普通的称呼叫出了唯一性。
余笙的一颗心怦怦直跳。
脑子如浆糊似的思索了一下年殊昀的话,便猛然睁开眼睛,余笙一脸懵圈的看着强忍笑意的年殊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他给耍了。
她踹出去的腿自然没能落在早有准备的年殊昀的身上。
年殊昀到底还是没舍得把余笙一个人扔在酒店里。
他把给余笙买的换洗衣物抛到了她的怀里,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看着买了外穿的衣服,知道你嫌酒店的浴袍脏,给你带了我的睡衣,你将就着穿呗。”
余笙捧着衣服,心里头涌起来一股暖意。
原来他是记得的。
关于余笙住酒店的一些小怪癖,她只是在聊天的时候同年殊昀提到过一次,也就是话题到了自然而然的带过了一句。
但他记住了。
当年殊昀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余笙正在摇头晃脑的吹着头发,盘腿坐在床边,梗着脖子,左手胡乱的拨弄着潮湿的头发,发丝上的水珠源源不断的滴落在衣服和床单上,晕开了不小的水渍。
与年殊昀发丝上和肌肤上滚动的水珠一般同步。
吹风机的轰鸣声刮蹭着耳膜,嗡嗡作响。
余笙罩在年殊昀宽大的暗色睡衣里,已经系到了最上边的一颗扣子,却还是有大片的肌肤从敞开的领口里露出来,随着肩膀和手臂的晃动起起伏伏,阴影也在随时变幻着,亮斑从颈侧晃动到锁骨的凸起处,再滚落进胸口。
她的侧脸在暖色调的灯光下熠熠生辉,连锋利的下颌线都被柔和了许多,更不必说那一双如同盛着一汪春水的眸子。
如林间小鹿,无比清澈的一双眼睛。
年殊昀看得有些呆了。
真的是像极了。
太,像了。
余笙察觉到有一束目光落在了自个儿身上,抬头看了过去,瞬时忘了眨巴眼睛。
年殊昀额前的刘海本是柔软极了的,服服帖帖的散在眉眼上边,沾了水之后,便被水珠子揪弄出了棱角,一缕一缕贴在额前,飘在空气里。
掩在发梢下边的眉眼湿漉漉的,却喷发出能灼烧人的炽热温度,两颗黑曜石般的瞳仁被水汽渲染出了迷蒙,慵懒而缱绻。阴影和光亮在脸上精妙的分布,该高挺的地方划出了凌厉的棱角;该柔和的地方带着点如丝的缎面质感。
昏黄灯光,人影静止。
余笙先败下了阵,在这场仿若已经旷日持久的对视里率先低垂了眼眸,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推关了吹风机的开关,心跳声呼吸声紊乱的混在一起,在静悄悄的房间里肆意的窜流。
再想打开吹风机,却因着手指上的水迹滑了好几下,愣是没成功。
她懊恼的皱起了眉头,想将手心混合在一起的水渍和汗渍一并擦了,却突然被另一双温暖的手满满握住了。
她不用扭头。
顺从的将扣在吹风机把手上的手指头松了开,由年殊昀将她的脑袋扶正,还将她肩膀往后拉了拉,让余笙的后背靠在他的手臂上。
扑鼻尽是洗发露的鲜花果香,年殊昀用手指挑顺了纠缠在一起的发丝,开了中档给她吹起了头发,沾上水的指尖有些微凉,时不时的擦过她的耳尖和脖颈。
余笙就这么半倚在他的怀里,眯眼享受着这个待遇。
年殊昀其实是个很细心,很会照顾人的男孩子,他不善于每时每刻的无微不至的关怀,仅仅只能表现在微小的细节里。
就比如现在。
怕余笙直着背会太累;怕开大档耳朵会不舒服。
但余笙不是个心细的人,大多时候,她根本注意不到,以至于错失了很多。
等余笙的头发被吹得大半干了的时候,年殊昀的头发也自然干得差不多了。他伸出细长的手指帮余笙将领口拢起来了些,眸色渐深的说道:“我先回去了,你早点睡,明天我带早餐过来。”嗓子也如此时迷幻的环境一般喑哑了不少。
他是个正常的男生,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血气方刚;但他同时也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以及有理智思考能力的人,知道什么叫克制,什么叫为时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