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去当练习生。”
余笙毫无征兆的问出了这个萦绕在她心头很久的问题。
这是个避不开,逃不掉的问题。
就如许多大白真相一样,总要见天日。
年殊昀刚刚站起身,这么一个问题就绊住了他迈出去的步子,余笙也不急,静静的等着他的回答,年殊昀也不发话,背对着她定在原地。
肩膀宽阔,背影瘦削。
“厌倦了吧,应该是烦了,看尽未来一切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很糟糕,特别的,没有希望,你知道吗?”年殊昀颓然的坐在旁边的单人床上,满脸的疲倦,手指划拉着被褥,一条一条的捋顺着被单上被自己压出来的褶皱。
余笙无言。
她不太懂,把未来看得通透,难道不是件值得确幸的事情的吗?这便意味着无风无雨,一路顺遂到头了。
未知的东西,才是可怕的吧?
从这里便能觉出她与年殊昀的截然不同,一个求安稳,一个追刺激。
“模特这一行,不差不好的这么做下去,没有任何新鲜劲儿的直到二十五六,三十岁以后,我又该做什么去呢。总有一天我得从T台上退下来的,我已经没什么遗憾的了,该做的也都试过一遍了,现在有全新的机会摆在面前,我想去尝试一下。你是知道我的,会懂我的喽?”
年殊昀聪明的很,直接把问题抛给了余笙。
余笙脑子乱乱的,这么两段话总结下来,年殊昀他就是做模特觉着腻歪了,想弄点新鲜玩意儿试试看去,姑且当他是有深思熟虑过的,但不得不怀疑他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起码也是个理想主义者。
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他这样的个性。
余笙很是好奇。
“你跟家里边的人说过了吗?”余笙企图搬出父母来止住他这种近乎荒唐的想法。
“嗯。”年殊昀张开双臂,呈大字型倒在了床上,随着动作哼出来的这一声也闷了些。“他们说随我,自己考虑清楚就成。”
真好。
余笙打从心眼儿里羡慕起年殊昀来。
如果……
她及时收住了自己飘飞的思绪,不再假设下去了。
哪有那么多如果。
显然,从未被拒绝过的孩子,这一次依旧不想尝被拒绝的滋味儿。
“这条路是个什么样子,你我都不知道;你又能走出个什么路子来,也还是不知道。但你要是选择了这个机会,就是放弃了你本来握着的一切,一旦迈出去了,你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你要是想好了,就去呗,不后悔就成了。”
余笙轻易便松口的态度让年殊昀惊异了一把,本以为昨日她在电话里发了好大一通火,今天再这么听他讲,依着她的性子,道理讲不通就得是大闹一次的,定是不会这么容易的就松口任他休学去做练习生的。
年殊昀面带惊讶的侧过头,以一个斜仰的角度去看余笙。
她平静的有些过头了。
就那么坐在床边,没有描画过的眉毛细细淡淡,早没了平日里的凌厉;一双眼睛也没刻意有神的睁得很大,无力的挑起些上眼睑,露出大半黝黑的瞳仁。
静态且迟缓。
“我连说服你的草稿儿都打好了,这倒是让我没发挥余地了呐,阿笙。”年殊昀笑吟吟的说道,企图调动起这逐渐凝滞的气氛。
年殊昀比余笙长了两岁,但有时候她真的很认真想过:他什么时候能长大啊,什么时候能别再像个孩子似的。
“年殊昀,这是你的人生,没人能帮你做决定,你的父母都不曾插手,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过问呢?且我说过的话,你有几次是真的听进去的啊。”余笙并未买年殊昀的账,也不同他嬉皮笑脸。
之前发的那通火是下意识喷涌的,现今冷静下来了,余笙便明了无论是什么样的决定,自己能进入年殊昀的生活已是缘,何故能去左右他的想法?
年殊昀看着这样子的余笙,都替她觉着累,他也认真的思考过:余笙年纪倒是轻轻,怎么心态就如此的老成,每每看事情都是用成人观里最阴暗残酷的一笔去勾勾画画。她同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们一点儿也不一样,不可爱,不阳光,不爱笑,不去依靠任何人。
她就如同这个世界里独立独行的决然的一笔,什么时候能像个小孩子一回。
“生气了?”年殊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