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咫尺_作者:寂绪(22)

2019-02-09 寂绪

  我承认我被戳中了死穴,她的激将法得逞了。我明知道是这样,可我还是不想被她日后嚼舌根嘲笑,我只会一味胆怯地回避。我不喜欢我这突如其来的冲动,我应该趋利避害的,嘲笑而已又不会掉一块肉,不能吃亏才是要紧的。

  可是,我是怎么了,我好像完全不受控制了。

  我看着她笑笑:“好啊。”

  【陆汐】

  夏天,在不经意间就来了,凤凰花开了又谢,提醒我,时间就这样匆匆没了。

  陆轩在这个夏天长大了不少,嘴里会哦哦啊啊发出些音节,不变的依旧是吵得要死。妈妈宠他宠得不行,也难怪,因为这是她第一个孩子。我有的时候会怀疑我是她捡来的,当然事实不是,因为她如果有捡我那份心就好了,正是因为我是亲生的,所以她不得不带着我甩不掉。我真是不明白,私生子是她心甘情愿生的,我不知道她是被抛弃了还是怎么样,但总归是她愿意生下我的,所以才会有我的存在,那么一切后果她该自负,我有什么错?没有人能够怪我不爱她,因为她从来也没有爱过我。不过也无所谓,因为我已习惯。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习惯,最伟大的却也是习惯。

  苏晓暄还是每个周末都会回家,年初一那天之后那件事她好像就忘了,她面对我没有丝毫的不自在——令人沮丧得咬牙切齿。我们还是很少说话,在学校碰面也从来不打招呼,一切如旧。我想,因为她一点也不在意我,所以我的任何行为对她不构成任何影响,过了转瞬就可以忘记。

  我还记得那个雨天,我看到对着沈皓城的背影,温柔地微笑。我从没见过她那个样子。

  我那么害怕看见她的背影,可她,居然对着另有她人的男人的背影,那样的微笑。

  那个微笑,折磨了我整整几个月。

  包括现在。

  她就在我面前,我想起那个微笑,真是好看,好看得让我想掐死她。

  我看着她的脸,她安静地睡着,面容像婴儿一样安静,额头上有一层薄薄的汗水,看上去有些发亮,耳朵里塞着耳机,手机滑到地板上,白色连衣裙下的胸口随着呼吸缓慢的起伏。她总是这样听着音乐就睡着,睡中会盗汗,我已经已是第一次看到。我看着卧在沙发上的她出神,风从窗子灌进来,拂过她的脸。我又想起那个笑容,又疼痛,又迷恋。

  她脸上的皮肤抽动了一下,有苍蝇落过去——纱窗破了个小洞,我几天前就发现了——苍蝇又飞回去,这种生物的特质就是死皮赖脸,如我一样。

  我伸出手,轻轻挥了挥,在嗡嗡的声音里,一下又一下。

  她睡醒应该就要收拾东西回学校了,我要看到她,就要等到明天。但我没想到,我第二天看到她,会是这种情形。

  这个学校向来重视学生的体能训练,早上有晨跑,下午有课间操,春秋各两季运动会,还有,一年一度的长跑比赛。这本来是和我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酒搭子却是喜欢看穿着工字背心露出雪白双腿的美女,我被他拉了去,便看到聚在操场上的运动员中,苏晓暄的身影。

  太阳毒辣辣的变成一片金黄肆无忌惮的滚着火,好像要把一切融成一滩滩液体。苏晓暄向来不擅长体育,而且她气管不是很好,尤其不能跑步,她也不是什么有集体荣誉感的人,我完全想不出理由,她为什么会来凑这个热闹。

  枪响了,含含糊糊的加油声里,她的身影湮没在离线冲出的人群中央——苏晓暄,你最好跑两圈就给我离场。

  可是,她向来喜欢和我作对。而且输的,每每都是我。

  几圈下来,苏晓暄的脚步开始拖得很慢,脸上眉毛上扑满汗水,刘海被濡成一缕一缕的。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很可笑,我居然觉得感觉到了她嗓子里的腥甜味。官雪正在跑道外围一边随着她跑一边几乎恳求地说:“晓暄,算了,你别跑了,你快下来吧。”她好像急得快要哭了。

  我站在人群中间,冷眼看着她们。是啊,苏晓暄,你最好马上停下,你是在折腾自己给谁看?你怎么那么幼稚?我一直不认为逞强是你会做出的行为,你就该唯利是图,就该明哲保身啊。

  可是,我说过,她一向喜欢和我作对。她看也没有看官雪一眼,拖着好似要废了一样的双腿继续往前挪。再这样下去,她非得昏在这烈日下的操场上不可。

  我走向旁边停止训练也在看比赛的校体育队运动员,抢过一根接力棒:“借我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