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咫尺_作者:寂绪(41)

2019-02-09 寂绪

  陆汐好像真的因那一顿当头棒喝清醒过来,无论多么深爱,无论多么努力,莫说晓暄不爱他,即便爱,他们终究不可能。

  他再也没有找过她,后来有一次我们线上聊天,我问起他当初为什么要每天站在街上等,他回答说:“我想,如果我们都不停地走,世界这样大,我们到底是容易错过的。她一定要一直行走,那我就站在原地不动,她总有一天会路过我的身边,我会等到她。”有点傻气的答案,却最符合陆汐一贯的偏执。那答案甚至让我心生悲凉,再盛大的深爱,终究敌不过一句无可奈何。

  我们和陆汐成为朋友,似乎也在那段时间,我本来以为经过那天我会永远不愿意再见到陆汐,更别说让他出现在皓城面前。可是在那段周而复始的寻觅里,我们每天互通无数个电话,互相询问晓暄的消息,在那漫长的寻找与希冀里,有些事变得如同隔世一样遥远,等到我们回头,一切沧海桑田,像是一场梦。晓暄她那么轻易就化解了我们之间的尴尬,让我们在一时冲动失足后理顺了彼此的关系。虽然,这所谓“轻易”的代价,是我七年的想念,她七年的异国他乡。

  我们再得知晓暄的消息,是在上大学之后,她打回电话的时候人已经在地球的另一端。七年间她只回国过两次,一次是她出国三年之后,她的学校需要她回国办理一些手续,非常匆忙。另一次是去年,苏叔叔生病,她的课业安排极其紧张,又是匆匆来回,所以那一次也是慌忙见了我一面便返了回去,所以除了我,皓城和陆汐都是七年不曾见她,直到今天。

  时间多么奇妙,如今我们每一个人,历经时间,等待重逢的时候,都已只剩下平和的喜悦,

  我,陆汐,都已彻底释然了年少时的荒唐。而皓城,他即将成为我的新郎,我们将携手,一步步走过余生。

  一切过往,真的被翻向了人生的前一页。

  【苏晓暄】

  半梦半醒之间,我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岁的夏天。

  我只身一人在硕大的窗子前,长椅上坐着一个白皮肤蓝眼睛的外国女人,她手中的书扉页上的文字行笔熟悉。我上前试着用中文与她打招呼,她听得懂,我拿出书包里一本散文集,问扉页上一行法文的意思。临走前,作为答谢,我将那本书送给了她。

  ——我喜欢你。

  他终究,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幸好,没有人知道。

  我也不知道。

  流云浮过眼前,我嘴角噙着微笑,云朵里浮出初至南半球时的那间小屋,电话里陆汐的声音清晰而锋利,他说:“苏晓暄,你真狠。”

  天空飘起了雨,我在汉历的春节与他们连着漂洋过海的一条线,听筒里传来此起彼伏爆竹绽放的声音,似乎带着故土雪野的寒意。里面官雪时不时的尖叫,沈皓城说:“晓暄,明年或者后年,我和雪儿打算结婚,你得回来当伴娘。”陆汐说,“你上次要的那组邮票,我买完了放在你卧室里,等你自己回来看。我女朋友找我,先这样,回头联系。”

  广播里提示飞机即将降落,我睁开眼睛,外面天气很好,云朵一丝丝的掠过舷窗,像是夏日清晨的雾霭,故土,就在我脚下的地方。

  【沈皓城】

  所有的一切,在平淡中,划上了休止符,驶向它原本的轨道。我感谢一切的一切,给予我的所有。

  现在,我们都已不是小孩子的模样。雪儿依旧开朗单纯,而身上与日俱增的小女人气息愈发让人着迷。陆汐性情依旧古怪,随心所欲,但戾气削减不少。而我,我和很多男人一样拥有虽不耀眼但足以自给自足的事业,也即将拥有自己的爱人,知足而对上苍怀有感恩,而那即将归来的女人——我已看到了她。

  苏晓暄在人群之中推着一个不大的行李,梳着一条短短的小辫子,眉眼清晰而略带温柔,穿着一条长裙,腮边挂着耳机线,看上去和二十岁的时候没有太大差别,但又的确不一样了。她看见我们,随意地扯下耳机,对我们微笑。

  雪儿尖叫着向她扑过去,他们在人来人往的机场紧紧拥抱,起初什么都没有说,过了不久,雪儿就瓮声瓮气地哭起来。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背。晓暄看了我一眼,露出一抹微笑,和曾经年少时一样宽容,又多了分宠溺一般的温和,那笑容在说:她果然还是老样子。晓暄拍了拍她的后背,轻轻把她拉开些,笑容仍旧温暖:“你有些许的恶心哦。”雪儿破涕为笑打了她一拳,她笑着揽过雪儿的肩然后面向我对我伸出手:“好久不见。”我握上去,微笑着点头:“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