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一片哗然,好古怪的封赏。自古女子受封赏土地的情况不多,可是封上百里桃林的更是少之又少。不少大臣起了反驳之意,可瞧见高坐上一脸严谨的帝王夫妇,便都闭了嘴。
“她一个女娃娃,难道还能拿起锄头在百里桃林除草不成,那百里桃林形式上是赐给了德馨郡主,实际上还是赐给了老王爷不是。”
“也对,那百里土地,只是半含沙石的山丘,没有水源,种庄稼是不会有收成的,只有种桃树了。赏与不赏,还不都一样,又不能当成嫁妆带走。”
百官悄声议论过后,我才后知后觉的明晓发生了什么事情。
高座上,坐在权利身侧的那个女子,端起侍女递过来的金盏琉璃杯,一步一步风华绝代的走向台下来。她先是在沈郎面前停了一下,而后转身面向我,一脸和善的笑道:“这位定是末儿妹妹不成,本宫幼时便与沈郎兄妹相称,如今沈郎多了一个妹妹,本宫岂不是也多了一个妹妹。为了庆祝本宫多了一个妹妹,妹妹你应该敬我一杯酒,不是?”
看着她迷人且和善的笑脸,我委实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来。坐在我身边的沈郎,却先我一步端起了酒杯。:“娘娘宽善仁和,是我东夷国的福分,今天应该臣下敬娘娘一杯,希望娘娘能够永远记住这份情谊。”
沈郎干脆且利落的饮尽了杯中酒,与他对饮的娇丽女子脸色变了变,笑着走回了高座之上。
我惊诧的看向身边的沈郎,半年不见,此时我才有心情静下来,细细的打量他。他心中究竟是装着新欢的我多一分,还是旧日的黄锦阑多一分?
刚刚那个小小的敬酒插曲,大概是黄娘娘故意为之,借着这个机会和沈郎重叙旧情,也给我一个小小的下马威。
沈郎没有理会我的异样,暗地里拖着我跪拜谢恩。
许是黄娘娘在宫中位高权重,自她亲自给沈郎敬酒后,大殿中那些私下里议论沈郎父子的大臣们也闭了嘴。百官中坐在主位上的沈老王爷,脸上也显现了笑意。
高坐上的国君应付完我们的谢恩后,随意推脱了一句,“本王今日劳累,众卿家宴饮完毕,便自行回去吧。”
我和沈郎一同走出君王会见百官的同和大殿,步行向着皇宫的南大门方向走去。在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之后,便到了皇宫中一处用来安置外邦访客的外殿。此时并非皇帝登基易位的时节,故南安门右手边上的这座七宝琉璃殿空无一人。
我见那白玉围栏围住的高台上视线开阔,且又十分僻静,便停住了脚步。
“我心中烦闷,陪我到那处高台走走吧。”我用手指向七宝琉璃殿的方向。
沈郎看了我一眼,没有拒绝我的要求,沉默的陪我上了云台。站在楼塔的高处,俯视皇宫,一切虽然尽在脚下,却也只能望见皇家内院的一瓦廊檐,院中的人事尽在楼宇殿阁的遮挡中。
这或许就是皇家的根本,你看的见它的表象,却抓不住它的内里。
我的心情却不像眼前的景致一般平静:“为什么?你母亲曾经不是说过会给我们赐婚的吗?怎么变成异性兄妹了?”
“末儿,我们两个人,不能在一起。”沈郎的话语犹如一把破旧的砍柴斧,先是重重的给了我一斧背,又翻转过来,给了我狠狠的一剌,仿佛把我的后半生钉在了洗冤柱上。我一颗为爱而生的凡尘之心,就这样裸露在外面纠结着,血流不断。
“为什么?你不是爱我的吗?”我拧着眉轻声的质问他。现在的我依旧还心存幻想,希望能用言语打动他,让他回心转意,让自己的后半生不至于沉溺在无尽的孤苦中。
‘你的尘世轮回,六十年太短暂,而我却要用尽千年的回忆,弥补你给我的伤痛,似乎不公平。’我的心紧紧纠结在一起,接受他给我的判决。
他听见我的质问,板了脸沉声道:“你记得什么时候,我说过,我爱你,你莫不是幻听了吧。”
暖风吹过他的眉眼,吹皱的是我的心湖,而他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我将那句‘你的话语好无情’咽在喉头。我不想说,是因为说了只会彼此徒增伤害,或者表示向对方举了白旗,输的一无所有。
恍然间,我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听见他亲口对我说过‘爱我’二字,亦没有承诺过会娶我这么一回事。我曾经铭记脑海的是,我作为一只小狐狸时,听见了他讲的他和他的青梅黄锦阑的爱情。在他的爱情故事里,我这个看客,想象力丰富的,把自己当做了他的青梅,然后成为了他的一剂良药,解了他身上的情毒,自己却在不知不觉中病入膏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