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姬终日忙于百花园中,许久都不见她在我眼前转悠,传播苍梧山上新近发生的事情,日子不觉有些无聊。
终于在一个雨过天晴的日子,她神秘兮兮的问我,是否知晓上古神物混沌青莲。我点头,她又告诉我,那混沌青莲本为异数,因着夺天地之造化,遭天谴时除了化作二十四片玉牒和十大仙灵法宝外,还有一粒载负异数的青莲籽,落在了苍梧山后山万亩荷塘中隐匿了起来,且藏经阁中史书记载,得此魔莲者可以瞬间步入‘天地神君’道法行列中。
我知道,这许久的时日,丽姬为了打探这个消息,定是花费了不少心思,最近她与看守藏书阁的落轩师兄走的很近。我没有阻止她,那落轩瞧着一身正气,虽然少了几分仙风道骨的姿容,于丽姬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载负异数的青莲籽,不是那般好寻找的。一切自有天定,它定会寻三界中载负异数命运的人,不知道谁会是那种命格,如果白帝少昊君他的第一站不是苍梧山,我们或许可以有机会寻到混沌青莲籽。”
我笑笑,淡然道:“哦,世间竟然有这种宝物。”
苍梧山夕景下,我独站归来峰下,看尽无边落辉。
而我手中,握着的正是那一笺薄薄的纸张。
如果人生能够用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来形容,家便是那个‘萧何’。
我忘不掉父亲脸上那千年不变的风霜,亦忘不了母亲满嘴刻薄的语言。看着远处山岩夹缝里残存的小草,仿佛自己便是那颗历经风霜的生命。
虽然在玄丘狐那个大家族里,女儿和男子一般平等。可是在母亲的眼里,女儿便是那可以踩在泥中的灰尘,容不得一丝张扬飘忽。
那个家里是听不见笑声的,除了无尽的沉默便是令人胆颤心寒的寂静。
出于本能反应,凡是接触到和那个家中,有任何关联的事物,我的心情便自觉沉落谷底。
我三岁时,便口能吐语,且有能与人辩论的能力。
母亲生媚儿的时候,家中来了位阅人无数且老练的妇人为母亲接生。她只看了我一眼,便讽赞道:“狐老三,你这个女儿可不简单呐。”
父亲母亲在那妇人一言半语的挑唆下,改变了对我的态度,也许我原本便是个异数。
父亲严肃道:“小小孩童,伶牙俐齿,不是什么好兆头,况且在母腹时便不安分的早产,恐怕是恶灵附身,我们还是小心的好。不要一时大意,在这孩子手中失了性命。”
母亲原本就不甚喜爱我,仿佛我是那个夺走她童贞,使她背负恶名的罪犯。
“你这个原本该出生在花街柳巷的小□□,怎么托了我的腹出生?你这个喜爱养汉子的小□□。”母亲恶毒的咒骂着。
我的记忆里,成长中的每一天,饥饿如影随形,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油渍泥灰。
我心中总想着快些长大,长大后便不用挨饿,不用穿脏衣服了。
我日日站在玄丘后的无望崖上,幻想着自己轻轻向前抬起脚步,迈出去。然后坠落在一个四处充满绿色,充满生机的世界中。
可是我没有,也许一切便如那个产婆言语的那般,我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女子。
我的胸腔里有一颗冰冷的心,坚硬且镂空。
我日日坐在无望崖上,双足垂在断崖下,不住的飘啊,荡啊的。
我在无望崖上看到许多人,也认识了许多人。
玄虎族的幻魄,玄蛇族的寮遇,和玄豹族的司南,便是我那个时候认识的朋友。
我和他们一起东奔西跑,和他们一起游战南北界。心渐渐的似乎活了,目光也看的远了。
在玄丘,我总是静静的,笑着看眼前的人和事。他们问我问题,我便回答。他们不问我,我便紧闭了嘴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对于家,也慢慢从最初的在意,变作了恍惚。
“既然不能成为家的守护者,那么做家的流浪者,也是不错的。”
“好在我这个人,最喜欢的便是笑。”斜晖下,我将手中的家书,幻灭成一道青烟。
烟雾在青山绿水的衬托下,成了一道温柔婉丽的风景。
“怎么你一个人在此?心情不好?”阿罗出现在我身后,温和清瑞的声音,仿若这天地间最美妙的音符,打破了归来峰下残存的寂寞。
我知道,他定是从我的背影中,瞧出了几分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