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他蹲下一看,却见她已经晕过去了。
他把她就近抬到一个山洞里。谁知刚刚抱起她,她就醒了。
她的面色十分难看,一双眼睛却精光闪耀起来,用虚弱的声音问他道:“南宫郡主呢?追杀的人呢?”
季无雨皱着眉不回答她,将她放到山洞里,去寻树枝生起了火,又把包裹里那些药材拿出来。
“老实待着,不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他向她命令道。
她的嘴唇颤了颤。肚子依然在疼,她感觉那孩子在踢她,可能是在抱怨方才受到的冲撞。
他给她弄了应急的药服下,满眼皆是嫌弃。“要不是因为他非要我过来帮你,我现在应该在他那里。”
他终于透露了有关苏毓钦的消息。她竖起耳朵。“那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告诉你有用吗?”他叹了口气,向上摊开莹白的掌心,把一味棕色的药材倒在上面,用另一只手的手指细细地摩。凑近了她一点儿,又伸出手探她的脉搏。
他那张冰冷俊逸的脸近在咫尺,她不由得觉得太近了,脖子微微向后缩了一下,却被他觉察到了。他抬起眼睛,毫无表情地看着她,“怎么着?我是大夫。”
“我现在给你调理一番,天明之前我会离开。”他淡淡道。
这下她微有些慌神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与你的意思无关。”他给她诊完了脉,干净地抽开手,坐到另一边离她较远的地方去。“明天你该可以自己走了,要去哪,随便。”
她生出了好奇,想了想问:“你不能带我去找他吗?”
“为什么是我。”他的语气很平,不像是疑问。
“季先生,你的朋友只有苏苏一个吗?”她垂下眼眸,又说。
“朋友?”季无雨刚刚阖上的眼微微睁开,“要朋友作甚?不嫌累赘吗。谁又说我有朋友了?”
“难道苏苏不是你的朋友?”
季无雨微别过头,“他是很厉害不错,我也以辅助他为毕生追求,但这并不是因为我拿他当朋友。我处处帮助他,不过是因为儿时父亲交给我的,季氏一族的任务。那个预言,不是空穴来风。”
连他自己也并未意识到话说得有些多了。从前逢人只说三分话的他,却在今夜这短短的时间内,向她透露了自己最重要也最隐秘的事情。
归雪弱弱地笑了笑,“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季无雨道:“人爱我,我却不爱人;人恨我,我却不恨人。”
归雪微微倒抽了一口气,“不,你不是那样的。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是有爱,也有恨的。”
“你怎么话那么多。”他忽然瞪了她一眼,“真是吵死了。早知道就不管你,让你疼,疼了就没话说了。”
她这下安静下来了。他的话有些刺伤了她。
他似乎也觉得自己话说的过头了,咳了两声道:“不早了,睡觉吧。”
她在前半个晚上一直都是近乎醒着的,脑子里反复出现一些莫名的画面和色块。直到后半夜她才浅浅地睡着了,因为身心实在太过疲累。
翌日的太阳升起的时候。
晨曦斜斜地照暖了她半张脸。她迷迷蒙蒙地醒了,下意识地望向对面,那里是空的。人果然走了。潜意识将她唤醒了。她正要站起来,却发现膝上放了一张纸,是他给她留的药方。不远处的地面上,还搁着几个药材包裹并几根银针、一条麻绳。
她扶着山壁慢慢地站起来,走了几步,起初有些吃力。渐渐地活动了一下,便觉好点了。她把他留下的东西都装在一个大包裹里,也离开了。
她要去找他。
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她去找他。
哪怕当初他夜里离开她奔赴前线,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不在她身边,让她恨。
和他分开的这段日子以来,她也想通了一些事情。她曾怨他不让自己看透,可她不也是一样么?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为什么要抛下母亲,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但她也没有把这些疑惑告诉过他。
独自踏上前行的道路,冬季在她眼前似延伸得越来越长了。脚下的道路如一片荒漠,无论她是怎样的雪之精灵,都无法忽视那道路给她的荒漠的印象了。曾经在她生命里辗转过的每一个冬,或银装素裹,或有青梅暗香,都与今年这冬不同。残雪中孤零零地立着些干枯的树枝,在古树的底端附近,妄图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