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一宿没睡着,自然是因为,本宫昨夜不在枕畔。”一个尖挑妖媚的声音自珠帘外传来,小太监给唬得一颤,顷刻间如春雷砸了脑门儿,连连后退,转了个圈儿,“奴才拜见王后娘娘!”
洛东方即刻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重重叹了口气,要把一晚上的浊气全部排出似的,全然不掩面上的不悦。
花晚照没披外衣,只着了件紫色紧身长裙,玲珑有致的身材纤毫毕现。脚上,没穿鞋子,也没着罗袜,一双好看的玉足露在外头,脚踝上套了个金圈,圈儿上还有个铃铛,随着她的脚步轻盈摆响。
小太监不敢直视,识趣儿地躬了躬身,“既然娘娘和王上有话要叙,奴才不打扰了,这就退下。”
洛东方确是一宿未眠,然是为奉城之事。他相信如果苏毓钦去了,此刻定会是另外一番局面。可是怎么偏巧他的客栈就着了火,他就给烧伤了呢?据探子打探,他的客栈被人有意烧着不假。他又恨又气,恨的是这苏毓钦伤得很是时候,气的是丢了奉城,死了弟弟洛义成,那常林还得了南楚的一员猛将傅云奚。
苏毓钦有盖世之才,凭他在南楚平叛那一次便能看出:表面上看是替南楚解了内忧,实则他是在幕后操控一切之人;又借着排解内忧之机,让北周有了南下之机,连夺南楚数座城池。他当然要继续用这位贤才,却又担心此人太过厉害,有朝一日功高震主,将自己也算计了进去,遂有意让他建立更多功勋,静待时机将其除掉。
可谁知,这一次他竟以受伤为由,完全没参与奉城之战,倒显得自己不近人情,连受伤抱恙的人也不放过了。若说上一次他推拒卿相之位在自己意料之中,那这一回又是为了什么?真的是被火烧伤了吗?
奉城一战后,局势对自己来说大为不妙。其一是傅云奚没能死在南楚,反跑到了常林。这一劲敌的存在,使自己不得不继续仰仗苏毓钦微北周卖命;其二是奉城丢了,南境的边界已被打开,这样一来除了常林,南楚和璇元两国也会虎视眈眈。接下来该怎么办?
“王上心中不痛快,何不将他杀了?”花晚照不知何时身子已进了帘帐,轻飘飘地坐到他身后,一双素手按上他的肩。
洛东方皱眉,“你说什么?”
“臣妾说,杀了苏毓钦。”她的红唇靠近他耳畔,吐气如兰,“王上是君,他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王上犹豫个什么?”
洛东方原是有杀他之心,却苦于还要继续倚仗,进退无法。正犹豫间,听得自己的妖后花晚照如此进言,忽地恼了起来,捶床大怒,“你懂个屁!”
“哎哟!”花晚照故作惊吓,却仍是娇声软语,“王上你吓着臣妾了~~”
“……”
她顿了顿,半是认真半是诱惑地靠近,“臣妾不过是想为你排忧解难,你不听就算了,唬我作甚?”
洛东方早就觉得她十分怪异:她对自己,时而柔情似水,时而暴戾乖张,时而亲近,时而疏远。她要求他专情于她一人,却又自己私会宫中侍卫。事后,她就带着他去井边看那些侍卫的尸体,发誓说是他们强迫的自己,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戒。
一开始还能蒙混过关,但日子久了,洛东方也不是傻子。他发现了其中猫腻,却又总抓不住她的狐狸尾巴,每次都吃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作为报复,她说什么话,洛东方就一定要反着干。
可花晚照却正是深谙他这种心理,所以自己想让他做什么,便有意反着说。如此一来他还以为自己是报复了,却不知是桩桩件件都遂了她的心意。
搞笑,一个女人还妄图左右圣上心意?她撺掇自己杀,自己偏不杀!洛东方如此想道。不过不杀归不杀,总不能放任他。回过头,得在他身边再安插几个监视之人。
正想着,花晚照忽然摇他,“王上~~臣妾过来,是有正经事儿要和您说的。”
她摇得力度却是极大。面上看是女人撒娇,实际上却是变相地整他。洛东方一头索性倒回床上,才拜托了她的摇晃。他长长地出一口气,两眼看着天花板,“何事?”
花晚照欺身靠近,几缕青丝软软地搭在了他脸颊旁。那双深紫色的瞳孔不疾不徐地逼近,闪着奇异的光。
洛东方忽然坐了起来,将被褥一甩,“马上要早朝了,朕不能与你如此耽搁。你还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