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从安歌叫走阿糯的那一刻,就很明白她会说些什么。
逐光的声音十分轻缓,像在讲一个睡前故事一样,却震得阿糯心里惊涛骇浪,久久回不过神来。
原来是这样。
她看着安歌的眼睛,还有她讲话时的样子,就直觉她背后是有故事的,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段过往。
她从来没有见过东皇,更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眼前却自然地浮现出一个长身玉立,衣袂飘飘的影子,和她想象中的安歌相对而立,她听不见他们说话,却能感觉到他们在漫长的矜持后互诉衷肠,同时也是诀别。
尽管这只是她自己的幻想,心却也忍不住狠狠疼了一疼。
她不知道,如果把自己换在安歌的位置上,会不会疼得疯掉。好不容易吐露了深藏多年的心意,并且惊喜地得到了回应,却要眼睁睁看着心上人陷入沉睡,不知道哪一天,甚至不知道能不能醒来。偏偏他这样做的理由是为了三界福祉,半点争辩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安歌她,才选择以身祭塔,和天虞塔合为一体,把自己当做阻挡帝晏破塔而出的最后一道屏障吧。如果历经三劫,魔气如愿为大遗之野所消解,她也算是与心上人一同完成了未竟的功业,而假如不幸封印被毁,魔神重临世间,那她就会和那人耗尽法力维护的天虞塔一同破灭,这种结局,她应当也是满意的。
阿糯发自内心地佩服这位安歌仙子,饶是她自诩彪悍,也觉得自己未必能做到这样坚韧而潇洒。
“欸,别哭。”
身旁忽然传来逐光低低的声音,阿糯后知后觉地抹了一把脸,才发现自己竟然流泪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湿漉漉的指尖,一时间也不明白自己是为安歌与东皇而哭,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这就难怪了,安歌不仅和岚泽熟识,看起来还和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交情,她早前还有点纳闷来着,现在想来,原来是多少万年的故友啊。而她肯特意与自己说这些话,也是因为她发自肺腑地体会过那种遗憾与痛苦吧。
阿糯的心忽然间一慌,掌心里沁出凉汗来。
每个人都在说,距离天虞塔十万八千年的大劫已经不远了,帝晏究竟会不会破塔而出,吞噬三界,成败都在此一战。第一劫时,东皇沉睡,第二劫时,岚泽重伤,落入凡间轮回数万年修养调息,也未能复原,那这一次呢,会怎么样?
她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头脑却不听使唤似的,总忍不住浮现出一个念头——假如岚泽也像东皇一样,陷入无止境的沉睡,甚至……更糟,她该怎么办?
“阿糯,在想什么?”逐光见她面色极难看,不由问道。
“啊,没什么。”阿糯快速擦了擦眼角,勉强笑了一下,“我只是在想,安歌仙子为了东皇,镇守天虞塔七万二千年,真是情比金坚。”
逐光闻言却突然扬了扬唇角。
“这是一层缘故……你知道安歌,她是什么人吗?”
阿糯用迷茫的眼神望着他。
“她曾经是天界公主,除却师父这样的上神,人人都要尊称她一声殿下。”
“她……”
“她是帝晏的女儿。”
第49章 修仙
肃冬花果然如传说中一般奇异,有了这味灵药,再加上华岑的法力,岚泽的伤竟好得比想象中还要快,不过七日便望之如常了。
第七日上,华岑说想念家里的媳妇和儿子,甩甩手回堂庭山了,临走叮嘱阿糯,有空去后山摘些冰夷草来,随便熬汤炖粥还是做个点心,给岚泽养元补气大有好处。
阿糯眼睛眨巴眨巴,“这啥草是个什么东西?”
华岑咂嘴叹气摇摇头,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冰夷草,乃是三界奇珍,天上地下只有玉门山上有,就长在后山峡谷的岩洞里,服之固本培元,单是往旁边挨一挨,都大有裨益。也就你师父不上心,当野菜一样扔在后山不去理它。”
看着呆头鹅一样的阿糯,他好心又补了一句:“不过这东西离了地就枯得快,你摘完往回跑的时候记得麻利点,趁变成干草前下锅吧。”
阿糯讷讷点了头,由衷地感叹道:“玉门山上竟然还藏着这样的宝贝,我一点都不知道。”
华岑忽然笑了笑,“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