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再细一想,她对他又了解多少?他连住在这里都没告诉过她,不是吗?
而且她也琢磨出,高越没来由的脾气是真的。私以为还是离开得好,想着便要说走。在留与不留的思量间,阿阳看向江曾。江曾无语,又看向陷在沙发里一声不吭的人。
田笑有个习惯,喜欢两指捻个东西。拇指与食指将衣摆坠下的短流苏轻轻摩挲,她有点不自在。
高越瞥见她的小动作,想起那晚在医院的走廊里,她扯着他的裤边也是那样地轻轻摩挲。
他烦躁起来,像那个下雨的晨阴,在等她出公寓等她拿钢笔下楼的时间里,没来由地就想抽支烟。忍受不了,他站起来扔下一句,“留下来把蛋糕吃了。”鞋也没换,就摔门走了。
田笑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有点出神发愣,对于高越,她是真的不了解,一点也不了解。
因为高越不说,她也不问。
苏茜说得对,不了解,就不要有非分之想。
可是,她真的没有吗?
“今天是他的生日吧!”愣了许久,田笑突然开口。
江曾抓抓头发,似乎有些颓丧,迟疑后,还是说道:“越哥他……已经有三年没过生日了。”
田笑不知道,她与高越的关系到达何种地步,也不知道朝着什么方向发展。进退抉择,是她心思的暴露。暴露出那一句,“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阿阳看了一眼江曾,说放心不下高越,就跟了出去。还算宽敞的屋子只剩下一坐一站的两人。但江曾没有说太多,他只告诉田笑,高越有过一些糟糕的经历,心里藏着几件糟心的事情。除了他自己,谁也不能代他说出口,谁也不能。
虽然与江曾相处时间不多,但在田笑眼里,他就像个兔八哥,淘气、无礼,但心底善良,能给人带来很多欢乐。见到他这么丧气的表情,田笑不可言语,也突然发觉,自己过得是那么的一无所知。
高舒让她送蛋糕的真意,也许除了她自己,其他人都心知肚明。包括高越。
突然,急促的敲门声如爆豆般响起。阿阳在外面嚷嚷着开门。
门开后,他一脸着急样,抓住江曾的胳膊就往外走。说了些什么田笑没有听清楚。思索着有事情发生,她换了鞋,也跟了上去,却没赶上他们乘坐的电梯。
等她出了寓所,就着一路蜿蜒过去的菱形路灯,远远的望见路口处停了一辆黑色轿车。车前有一团人影子,弄出的响动像是在发生争执。正在靠近的两道身影,田笑约莫辨识出是江曾和阿阳。也没多想,她加快步伐,跟了过去。
隔着两三盏路灯的距离,田笑就听见高越冷淡得没有温度的声音传来,“你不觉得这样做很多余吗?”
田笑放慢速度,连带着心都慢下几拍,走近几步才看清眼前的情势。
高越正被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一左一右地扣住。许是挣脱不开,他放弃了抵抗。因为背对,田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透过冰冷的音质,可以想象出他此时脸色的苍白与冷漠。
他对面还站在三个男人,江曾和阿阳站在一旁没有出声。
“就算多余,今晚你也必须跟我回去。”
是个身材健朗的中年男人,声气厚重有力,抑制不住的怒意像是下一刻就会暴走。由于逆光,田笑看不清他的面容。
这片小区的绿化很好,环境清雅幽静,能听见风声,以及那清冷的低笑。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一般,像没有生机的无机质,冰冷到极点,完全感受不到人的温度。
这压抑沉闷的氛围,将田笑的呼吸打落得提不起来。
“我还有家吗?”高越抬起的眸子,反射出灯光,极亮。他直视眼前的男人,嘴角划出没有情感的弧度。
“就不该把你生下来。”男人终是控制不住,朝高越大吼了一句。
一个呼吸的停顿,是高越不在乎的好笑,“这么多年,你终于说了一句我认同的话了!”
话音还未落完,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江曾都来不及阻止,只能喊出一声夹有劝解的称呼,“叔叔。”
皮肉摩擦出的火辣,加热不了凉透了的心。面上的灼痛,是抵不上心下十万分之一的锐痛。
“不回家,手机关机。知不知道你姥爷费了多少心思给你庆生?他才出院没多久,身体不好,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省心。”高越像是好笑,又像是反问,他的语调听在田笑耳里是越来越陌生,“当初你带那个女人回家时,你让妈省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