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吗?”云涯无辜地眨眨眼,跟上前方掌柜的步伐,“先上去再说。”
这短短一截楼梯,清昭是走得满头大汗,一路上不停地用传音术向云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无奈云涯只作没听到,二人终究是跟着那掌柜,来到一处幽静雅致的临河厢房里。
掌柜刚请他们坐下,外面就跑进来一个机灵的小二,极是热情:“二位用些什么?”
清昭望望老掌柜从容离去的背影,又看看眼前小二哥满含期待的笑脸,苦着脸传音给云涯:“师父,挑便宜的点就行了,便宜的。”
“为师晓得了。”云涯答得爽气,却是挑挑眉,修长的手指认真翻开菜牌。
“这个,樱桃肉。这个,脆皮烧鸡。”他边同小二指点,唇角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我们小昭喜欢吃肉。”
清昭脸上一红,部分是出于羞愧,更多的是对荷包的痛心,可还没等她出言喊停,云涯又一口气报了许多。
“再来一个蟹黄豆腐,一个荔浦芋头煲,一个桂花水晶糕。对了,你们这里什么酒适合女子喝?”
“春天里的梨花酿,公子喜欢吗?”
“甚好,就一坛梨花酿。”
清昭听得胆战心惊,一连串下来都没找到插话的空,好不容易刚想开口,小二已经神神秘秘地笑起来:“公子待小姐真好,得嘞,您二位稍坐,菜一会儿就好。”
望着小二轻快离去的步伐,还不忘替他们带上了雅间的门,清昭的脸略微抽搐了几下。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不过她现在并没有工夫去计较这个误会,她瞥了一眼怡然自得的云涯,沉痛道:“师父,您看我们一会儿是逃跑好呢,还是再变一回金元宝蒙人好?”
云涯反过来瞟她:“小昭觉得,哪一样比较厚道?”
“一样的不厚道。”
“这就对了嘛。”云涯做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情,忽而一笑,“你那么急做什么,不过请你吃顿饭,你还怕为师付不起钱吗?”
清昭小心地觑了觑他,十分担心伤害他作为师父的自尊心。“可是,那个……我们不是一向,不太与金银这些俗物打交道吗。”
云涯无奈:“师父并没有那么穷。”
“哦……”清昭吐了吐舌头,总算闭了一会儿嘴,不过打量着四周的陈设和窗外的河景,还是忍不住小声道,“师父,你前几日来蹲点,不会天天都这样吧?”
“你以为呢?”云涯又好气又好笑,“我前几日都是捻个隐身诀,随便寻一处角落躲着罢了。”
清昭原是与他玩笑的,不料听他这样说,一个没忍住,眼睛就有点起雾了。他伤都没好,每天就这样来守着等消息,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喝,但见了她就……
“你怎么了?”云涯凑近来,“哎,这有什么好哭的?”
“谁哭了,师父未免想太多。”清昭重重一抽鼻子,死鸭子嘴硬,“我是在想,难道我在师父心目中是这么能吃的吗,为什么你带我来就要请我吃饭,还一下点那么多?”
云涯粲然一笑,正当清昭以为他要说出什么玩笑话来的时候,他却忽然认真道:“因为小昭在宫里这么久,师父想你了,请你吃顿饭,也不可以吗?”
清昭没有料到这一句,顿时讷讷,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才不会说她也想云涯这种话呢。
恰在此时,小二推门进来上菜,极好地缓解了她的尴尬。
燕云楼不愧是京城名楼,每道菜都是色香味俱佳,清昭看着这一桌子的琳琅满目,心中颇有些感触。她当了半年的宫女,不是没有见过丰盛的佳肴,但那都是主子桌上的,他们这些下人往往是粗茶淡饭,飞快地对付一餐罢了,已经许久没有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了。
云涯不愧是她师父,一边替她倒上酒,一边笑道:“这些日子恐怕都没好好吃饭吧?快尝尝。”
清昭心下感动,但看见他手中的酒坛,不由撇嘴:“师父,你伤还没好,能喝酒吗?”
“一回来就管起为师来了。”云涯佯怒,却半点没有唬人的模样,“只此一回,我看见徒弟高兴,行不行?”
他既这样说了,清昭也不好再拦他,与他碰了杯,饮了一口便赞:“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