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于酒上不如对做菜精通,但也能品出一个大概,这梨花酿入口柔滑,其味甘甜,而唇齿清香,在这冬日里倒让人想起早春来,别有一番意趣。
清昭面对这一桌好酒好菜,着实没有客气,一筷子菜就一口小酒,吃得津津有味,别提多美了。毕竟这美景在前,美人在侧……啊呸。
她因为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不小心被酒呛住,边咳边在心底默念了好几句罪过。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这样想自己的师父。
云涯却全然不知她的念头,忙轻拍她的背,嗔怪道:“慢些。”
清昭越发羞得满脸通红,好在被呛咳导致的嫣红掩住,并不易被人察觉。她在捂嘴咳嗽的间隙偷眼向云涯一瞥,忽地心头一跳,漫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按理说,她自八岁上山起,就一直与云涯朝夕相对,同饮同食,这张清俊的容颜,是她早已见惯了的,可是今日一见,却无端地觉得比从前更好看了几分,直看得她耳热眼跳,心慌难耐。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吗。
云涯被她注视良久,竟然耳根也有些微红,低声道:“小昭,做什么这样看着师父?”
清昭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顿时恨不得跳到窗下的河里去避一避。完了完了,这样明目张胆地盯着自己师父拼命看,云涯怕不是要把她当登徒子了。
她忙收回目光,端正神色:“啊,是这样的师父,我有正事同你讲。”
云涯认真地望着她,摆出一副倾听的姿态来,然而清昭却突然怎么也张不开嘴了。
他们虽坐在此处吃饭,却并没有耽误等候子归传信的正事,只因他们都是修仙之人,听觉较凡人灵敏许多,此刻尽管坐在雅间里,隔壁的说笑声,楼下的喧闹声,甚至街边的叫卖声,河上船夫的号子声,却仍能从四面八方灌进耳中,半点也不误事。
只是,这种长处此时此刻,却成了一种煎熬。
清昭听着这一片人间烟火,忽然很委屈。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也会变成一个错误呢?可是,她心里又明明白白地知道,这种喜欢不但极有可能会害了辞雨,更会害了千千万万的浮桑人。
“是辞雨的事吗?”
云涯蓦然开口,慌得清昭一个激灵,但面对他又不敢耍花样,只得乖乖点头,一边还在心底咋舌,师父就是师父,怎么做到一下就猜出来的。
她手藏在桌子下面,拽着自己的衣摆,很是难以启齿。这桩事情,她是打定主意要同云涯讲的,不然她一个人藏在心里,很怕会误了大事。可是与此同时,她又想讲得尽量委婉,尽量替辞雨留一些面子,毕竟虽然辞雨将她瞒得滴水不漏,颇有些不仗义,她却做不到完全不讲义气。
她正兀自挣扎着,却听云涯再度开口:“莫非是辞雨,已经在宫里倾心于什么人?”
这一下,清昭再也憋不住了,惊愕地叫出声来:“你怎么知道?”
第五十二章 情衷
她话刚一出口,就发现自己是不打自招,顿时有些懊悔。不过转念一想,反正是自己师父,原本也没有打算瞒他,只是她实在非常震惊,云涯是怎么猜到的?
面对清昭的瞠目结舌,云涯却只是笑意温和,直到清昭忍不住,厚着脸皮再三纠缠。
“师父,师父告诉我嘛。”她又使出屡试不爽的耍赖招数,矮下身子仰头看他,来回摇头晃脑,“好不好嘛,你到底是怎么猜到的啊?”
云涯忍不住笑,连连摇头:“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拿小时候的那一套对付为师,也不羞。”
清昭面上装乖,立刻端正坐好,心里却暗笑,反正不管过多少年,云涯都吃这一套啊。
“好罢,其实不难猜出来。”云涯慢条斯理地又斟了一杯酒,“辞雨没有同你一起回来,必然事出有因。如果是她出了什么事,你一定会急急忙忙来搬救兵,不会这样沉得住气。”
清昭默默点头。
“这表明,她此刻暂时无虞,是自己甘愿留在宫中的。”云涯望了清昭一眼,“最大的可能便是,宫中有让她离不开的人。”
这一席话下来,清昭听得眼珠子都直了。“就,就凭这样就能看出来的吗?”
果然,她的师父是神仙啊。
然而云涯却忽地笑了,“当然不是单凭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