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桑药_作者:鲸屿Freya(126)

  相篱还要再训,被云涯截过了话头:“小昭,上古神器,霸道非常,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简单。若心怀歹念,用心不诚,一旦试图取剑,都会被神力斩杀当场。而即便成功取得戉琅剑,也是以性命相祭,在用毕后,终要拿命还它。”

  他深深望了清昭一眼,看得她动魄惊心:“所以,答应为师不要动寻剑的念头。”

  如此一来,清昭也只得讷讷无言,再不敢提寻剑的话。

  她私心里一度想着,如果是太子派出的人寻得了戉琅剑,回来斩杀国师,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但很快又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戉琅剑能对付国师,更能对付他们,如果真让太子找到了,恐怕是大祸一桩。

  又是好些天过去,国师如常出席了新年前的祭典,仿佛先前的伤并未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众人一筹莫展,迟迟没有下一步计划,而身在宫中的辞雨,依然音讯全无。

  眼看年关就在眼前了,京中百姓迎接新春的热闹更衬托出这间小院的冷清,清昭站在门前,听着远处农户孩子的嬉闹声,第无数次感到茫然。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没有回头。

  “小昭。”那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柔,“在想心事?”

  清昭摇了摇头,强笑:“没有,只是出来透口气。”

  云涯望着她,半晌,勾了勾唇角:“小昭长大了,心事都不同为师说了。”

  虽然知道他八成是在激自己,清昭心里仍然有些不是滋味,忙道:“师父别这样说。”顿了顿,到底说了实话,“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很久,云涯都没有说话,清昭不由暗自懊悔,自己何必在此时说这样丧气的话。

  她正欲说些什么岔开话头,云涯却突然摸了摸她的头发,她抬头,正对上他乌黑的眼睛。“小昭,你会不会对师父很失望?”

  “师父你胡说些什么?你……”清昭急急反驳,却忽然接不下话去。

  她的思绪一瞬间飘到这一年的春天,在相篱闯入他们平静生活后的某一天,和眼前一样是个夜晚,他们坐在屋前的断崖边,云涯也是这样低低地问她:“如果有一天,师父让你失望了,你会讨厌师父吗?”

  清昭的鼻尖陡然一酸,将头低埋着,以防被看出端倪。“师父,不要这样说,从来没有的事。”

  周遭又静了一静,随即是云涯含笑的声音:“想喝酒吗?”

  “喝酒?”清昭略显呆滞。

  云涯不答话,只将手一挥,院中那棵落尽了叶子的树下忽然泥土破开,从中升起两个酒坛子来。清昭看得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师父什么时候多了个藏酒的爱好?

  “上次在燕云楼,我瞧着那梨花酿你挺喜欢喝的。”他将酒抱到石桌上,笑道。

  “你什么时候偷偷藏的?我怎么不知道?”清昭奇道,说完才觉出这话仿佛不像徒弟说的。

  不过云涯全然不以为忤,笑意里带着几分顽皮:“不告诉你。”

  终究是馋虫压不住,清昭无意追问,坐到石桌旁,因着夜深,也无谓进屋去找酒杯,索性与他一人一坛酒拍开封口,就着坛口便饮,倒也别有趣味。

  清润的梨花香袭上鼻尖,滑过喉头,清昭不经意间扭头,却正瞧见云涯如玉的侧脸,尽管是捧着酒坛饮酒,也十分优雅好看。清昭的视线不由得就沿着他优美的下颌向下游走,恰逢他的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清昭陡然间面红耳赤,一口酒噎在喉头不上不下。

  “小昭在看什么?”

  清昭赶紧心虚地移开目光,用坛子遮住自己的脸:“没有,我在专心喝酒。”

  云涯低低地笑起来,清昭心里七上八下,忽而想起在国师府的地牢里,他误以为她掉队时紧绷的面容和发白的唇,忽而又想起云清剑上流转着淡淡光华的铭文,还有鹿玶的那一句“相互喜悦”。

  这是真的吗?她望着那张朝夕相见了近八年,早已深深印进她心里的脸,总是不敢确信。她的师父,那样光风霁月一般的人,怎么可能对她生出那样的情愫呢。

  “你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吗?”云涯忽然道。

  “不,不太记得了。”清昭回想了一下自己死皮赖脸黏着云涯的情景,嘴角抽了抽,果断答道。

  “哦,这样吗。”云涯半低着头,笑意温柔,“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才这么一点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