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砸碎了一个汤盏,就想飞上枝头了?”
“怕不是早就计划好的吧,平时大大咧咧的,偏在太子跟前就柔顺了?”
当然也有护着辞雨的,听声音应当是喜鹊:“谁会动这种馊主意,没准就被拖下去打板子了呢,你们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而辞雨在短暂的无措后,很快找回了神智,向那內监福了一福:“多谢太子殿下恩典。有劳公公稍候我一会儿,我去收拾些随身物事。”
她面色平静,目不斜视地走过清昭,穿过对她指指点点的人群,而清昭在脑海里却蓦然听见她施法传音:“替我告诉师父他们。”
第二十二章 夜会
子时将过,京郊的小院里一片静谧,不见灯火,周围隔得远些,有几户农舍,主人此刻也早已睡沉了。万籁俱寂,只有秋虫的鸣声时断时续,为夜添上一两分生气。
突兀的扑通一声,惊起远处农舍里几声犬吠。清昭跳了几跳才站稳,低头看着被自己踢倒的一只木桶,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前两回来这里,都是与辞雨一起,均未出过什么纰漏,今日头一回独自施术过来,这出场就实在不怎么漂亮。她不由第无数次感叹,自己真是给师门丢脸啊,尤其在她知晓自己的师祖乃是浮桑最受敬重的长老后,就更觉惭愧了。
她回身望了望笼罩在黑暗中的屋子,举步便有些迟疑。她原本半个多时辰前就想出来的,不巧隔壁屋的两个宫女为些小口角吵个不休,直到李嬷嬷作势要打才消停,这样一闹,就生生给拖延了。
她来得这样晚,他们应当都睡下了吧,清昭一想到要扰人清梦,还是将三个大男人从床上唤起来,脸皮登时就很挂不住,琢磨着还是打道回宫,明晚早些再来。
她刚要捻诀,门却忽然开了,伴随着一个低低的,讶异中隐藏着喜悦的声音:“小昭?”
听见这个声音,清昭的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飞奔到他面前,眼里闪着光芒仰望着他:“师父。”
云涯应了一声,望向她的眸子里极尽温柔,清昭不知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总觉得里面还含着几分心疼。
她看着眼前的人,长身玉立,外衣松松地披着,黑发稍稍有些乱,不似平日整齐,不由得鼻子发酸。他显是已经歇下了,听见院子里的一个动静,却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过来开门,还在第一时间确定是她。他是不是每个夜里,都睡得这样不安稳。
她本想着,师徒之间不可逾矩,刻意提醒自己不要放肆,做出让云涯为难的举动来,此刻却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抱紧他,埋头在他胸前闷声道:“师父,我好想你。”
云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他这样做的时候总是让清昭很有安全感,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果然,不能总像小时候一样无赖地黏着师父了,年纪大了,便要学会礼义廉耻。清昭无声地叹了叹,正想要退开去,后背却陡然被揽住,脸便贴上他的胸膛。
云涯的声音微微有些哑,说话间气息扑在她的耳畔,一阵酥痒:“我也想小昭。”
清昭的心蓦然抢跳了几拍,胸腔里那种闷闷的感觉又来了,这次却带上了几分令人羞赧的慌乱。云涯回抱她时用力并不大,她却仿佛全身都失去了力气,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只埋首沉溺于他怀里熟悉的清香。
幸而,这样的拥抱并没有持续多久,云涯便松开了手,神色如常道:“你先去厅堂稍坐,我去唤你师伯和子归出来。”
清昭依言进去,待云涯走开了,方抬手按住扑扑乱跳的心,长出了一口气。虽然被师父抱很开心,但这样的事多了于身体不好,着实不好。
不多时,云涯便同相篱和子归一齐自内院走出来,清昭心里暗道佩服,明明是刚从睡梦中被扰醒,这几人的神情仪态却都十分清明,全不像她,每天晨起都要迷糊好一阵。
不过,方才在暗处没有发现,如今一看,总觉得云涯的脸色有些白。清昭的心口蓦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但碍着众人都在,也不好询问。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辞雨呢?”
率先开口的却是子归,面色之沉重,好像她们遇上了什么祸事,清昭撇下辞雨独自逃出来了一般。
清昭连忙让他别急,又将事情完整讲了一遍,子归的脸色才稍霁,但仍然笼着一层阴云,与平日的温和从容大不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