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昭,你说的我何尝不晓得。”子归温然一笑,“但是这么多年来,我都与辞雨一同修行,一同游历,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有我这个师兄护在她前面。而如今她在那要吃人肉饮人血的太子身边,我……”
他将欲再说,却被清昭打断。
“你放心,我回去就与辞雨商议,会努力想办法也混进东宫去,不会让她在里面无依无靠的。”清昭的目光直望进子归的眼睛里去,“若果真遇到危险,我即便豁出命去,也一定会保辞雨逃出来,你相信我。”
她看着子归悚然动容的脸,微微一笑。不是她信口开河,亦不是她有多仗义无畏,只是她觉得,被牵挂着的人,永远不应当令牵挂她的人失望。
第二十三章 赠剑
这般秉烛夜谈,着实有些头疼。清昭坐在微凉的夜风里,揉了揉额角。
说来也是有意思,她从前其实是个顶顶懒惰的人,正经的书读不进去几页,整日里看些话本怪谈,练功修行也不慎用心,否则也不至于是现在这副模样。没想到现在为了这档子事,成天悬着一颗心捕捉蛛丝马迹,绞尽脑汁地推理分析,有时候真觉得要有两个脑子才够用。
依着众人刚才达成一致的意见,太子倒是无需多虑,即便他心机再深沉,手段再毒辣,终究只是一个妄想长生的凡人,他的目的与能力都是一眼能够望尽的,他想对辞雨这样的修仙者不利,无疑是痴人说梦。但与他勾结的国师,却是个大麻烦。
清昭与辞雨已经入宫数月了,对国师的了解仍旧相当于零。除却他穿衣较常人厚重许多,且令她二人近之生寒这一点,众人讨论后都倾向于辞雨之前提出的观点,认为也许是他修炼的法门阴邪,影响了自身的体质与气泽,此外的诸多疑问仍然连边都没有摸到。
那国师是如何得到浮桑圣物?当初又为何谎称清昭是浮桑人?这两个最关键的问题,仿佛两座大山,日夜压在清昭的心头,平时不提起还好,每每与他们商讨却又一无所获后,胸中便会更加的烦闷。
方才子归提出了一个假设,道:“当年师祖施用禁术‘同归’,使得圣殿崩塌,会不会有族人从废墟中获得玄鸟璧,在避难时带到凃洲,后来又出于不可知的原因落到了那国师手中呢?”
这个假设,其实虚无缥缈得很,半点实质性的东西也没说出来,结果被相篱骂得狗血淋头。
“数本忘祖的东西!”相篱将桌子拍得砰砰响,“当年我族人至死都不肯留下尸首给凃洲人,若身怀圣物遭那妖道强夺,必当毁去,如何肯拱手让人?”
子归今夜给他骂得头都抬不起来,着实也太可怜了一些,最后多亏云涯将相篱劝回去歇下,否则不知他还要激动成什么样子。
清昭回想起这一幕,不由啼笑皆非。相篱生得一副英俊轩朗的好相貌,之前投宿客栈时难得露面,便要被许多丫鬟和女住客暗送秋波,无奈这脾气太过火爆,也不知他的妻儿从前有办法治他没有。
想起他已逝的发妻与幼子,清昭心里又生出几分酸涩,不忍心再去想,连忙眨了眨眼,将心绪从中解脱出来。
她扭头望向不远处的云涯,严肃了许久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笑意。还是自己的师父好,长得又好看,脾气又温柔,哎呀,真是同情子归和辞雨啊。
话说回来,相篱和子归相继回房后,云涯便道有些话想同她说,带着她坐到院中的石桌旁。可她心事都兀自想了这样久,云涯却一言未发,莫非是专心来吹风看月亮的不成。
她正思忖着是否该开口询问,云涯忽而冷冷道:“你知道我找你做什么吗?”
清昭一缩脖子,心说今晚是怎么了,连他也不对劲起来,只得老实道:“不知道。”
云涯并不看她,只留给她一个侧脸,在月色下越发白了几分。“你的命就那样不值得顾惜?”
清昭愣了半晌,才想明白他说的是哪回事,偷眼觑着他的脸色,仿佛是真的生气了,不由有些心虚,小声道:“不是……只是子归待辞雨那样情真意切,实在令人艳羡,若是真的遇到危险,我断不能让辞雨出事……”
她看着云涯的唇角越抿越紧,乖觉地住了口,改为凑过去牵住他的袖子,软言软语讨饶:“师父,徒儿错了,师父不要生气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