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的疼痛猛然拍起惊涛骇浪,她紧紧咬住下唇,才阻住即将冲出眼眶的泪水。
“小昭见了为师,仿佛不高兴?”
她抬起头,却见云涯的眼中好像化尽了一池春水。她终于再也强撑不住,嘴角一扁呜咽出声。
“为什么……”她唯恐被人听见,极力压抑着哭声,仿佛瑟缩的幼兽,“我,我不想要你的修为,你把它拿回去好不好?”
“辞雨告诉你了?”云涯勾起唇角,“回去我要同相篱说说,我这徒侄也太藏不住话些。”
清昭哭得瓮声瓮气,仰头道:“如果辞雨不说,你是不是永远不打算告诉我?”
说着她便抬手向发间探去:“我不管,你快把修为拿回去,我不要它。”
手抬到一半却被捉住,云涯只轻笑,目光在她发间的木簪上停驻须臾:“渡出的修为是收不回去的,即便不喜欢,也只能委屈你收着了。”
他的笑容清清浅浅,分明是在深秋的夜里,却依旧如三月的微风,四月的杨柳,拂得清昭心头一阵酥痒,又一阵刺痛,眼泪如何也止不住。
“哭什么,就这样不喜欢吗?”云涯逗她道,“为师难得来一次,你就哭成这样,以后可不敢来了。”
清昭想了一想,自己也觉得太不像样子,略有些不好意思,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才想起最关键的问题:“师父,你怎么来了?”
她记得,在她与辞雨入宫前众人就商定的,若非必须,她二人不可轻易出宫,以免被旁人发现蛛丝马迹,留在宫外的三人更是不得入宫,毕竟宫中人多眼杂,即便再小心也难万全,见面一事当是越少越好。
云涯微微扬眉:“你不回来看师父,那师父只能进宫来看你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可清昭又怎会不知道,他定是见自己一个多月没有回去,担心她在宫里过得不好。纵然在她身上种下了魂牵印,他依然不放心,定要亲眼看见才作数。
忍下心酸,清昭戏谑地觑他一眼:“相篱师伯知道吗?”
“要他知道做什么?”云涯奇道,“我来看自己的徒弟,关他何事。”
清昭就扑哧一声笑出来,连连摇头,心说要是让相篱晓得了,非得把桌子拍散架才作数,转而不由感叹,有这样一位师兄,云涯年少时想必没少挨训。
“师父什么时候来的?”
辞雨前脚刚出去,云涯后脚就出现,若说是刚到,未免碰巧了一些。是以清昭顺口一问,没想到云涯倒也坦诚。
“有一会儿了。”他眉眼含笑。
清昭心里顿时一虚,连忙将方才与辞雨的对话前前后后捋了一遍,偷眼瞄着云涯,见他眼中有几分意味不明,不由更是忐忑。他必然是施了隐身术候在一旁,只不知他究竟来了多久,听见多少,若是让他听见自己赌咒发誓说不辜负他,那自己这个徒弟在他眼里得成什么了。
她正兀自惶恐,却听云涯在耳边沉沉地问:“你这些日子以来,都在东宫里做饭?”
清昭不知何意,只得干笑两声:“也没有啦,只是偶尔,偶尔。”瞧着云涯仿佛不大好看的神色,赶紧又补上一句,“反正我从前也天天做饭,习惯了。”
“那不一样。”
清昭也不知道是哪儿不一样了,只能搓着手傻笑,心想师父不会是几个月没吃到她做的饭,心里不痛快了吧,哎呀,果然还是吃饭使人心情愉悦,修仙之人也不能免俗呀。
她正想狗腿几句,云涯却忽然上前一步:“小昭,随为师回去吧。”
他的眼睛那样深邃,仿佛直望进她的心底里去,清昭的呼吸忍不住就阻滞了一瞬,僵直着后退了一步,结巴道:“可是,我们还,还没查完呢。”
云涯看了看她,不动声色地退开些许:“难道留在宫里,就能查出什么来吗。”
清昭闻言,心里猛地一颤,便不由自主地咬紧了牙关。
她不是没有想过,她们是不是走错了路,她和辞雨所做的一切,会不会都是无用功。但是每次想到云涯,想到他曾低垂眼帘向她说起的故土,她都会说服自己再坚持一下,也许明天就会探听到有价值的消息呢。
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这座皇宫,她没有一刻不想回到云涯身边,但是此刻听他这样讲,心里却没有半分轻松,反而既委屈又掺杂着不安。她果然很没用吧,师父,是不是对她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