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虽苦,可心却是甜的。
这种感觉,当真危险至极,却又诱惑至极。
喂完第一口后,皇帝便用指腹,温柔地擦去了盛姮嘴角流出的药,盛姮嘟起嘴来,不满道:“哪有陛下方才这样的喂药法?”
皇帝直起身子,嘴角噙笑,道:“朕何时喂了你药?”
盛姮一愣。
“方才难道不是在盛昭仪的梦里吗?昭仪你自个都说已经睡着了。”
盛姮脸更红,被皇帝的机变之语气得语塞,语塞得又嘟起了嘴巴来,以示不满。
皇帝怕狐狸真恼了要抓人,又坐在了床沿边,道:“罢了,朕不戏弄你了,快将这碗药喝了,朕还有政务要忙。”
皇帝都提到“政务”二字了,若盛姮再跟他闹别扭,浪费他时光,那便是作死无疑。
思及此,她才老老实实地喝起了药,一边喝着,一边叫苦不停。
每一声叫,皆如一道娇喘,听得喂药人心猿意马,强压躁意。
……
见狐狸安分睡下后,皇帝才回了御书房,一落座,便传了程道正过来。
程道正请完安后,皇帝便道:“昭仪现下身子骨是何情况?”
程道正道:“已然无大碍,虽说余毒尚存,但只要按时用药,再过个几日,毒便能散尽了。只不过……”
皇帝急道:“只不过什么?”
程道正回道:“昭仪娘娘这段日子,身子骨虚弱,不可受寒,也不可受气。”
“不可受气?”
程道正道:“若娘娘愁思郁结,恐有伤贵体。”
皇帝闻后,沉吟许久,心头愁思百转。
良久后,他又问道:“此毒解尽后,可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程道正摇头道:“据臣所知,应当是不会的。”
皇帝这才安下心了,瞧见龙案上的密函。
“昭仪一事,你居首功,恩赏少不着。”
程道正磕起响头:“臣谢主隆恩。”
“退下吧。”皇帝拆起密函,可拆至一半,动作却停。
程道正正欲跪安,忽又听皇帝问道:“等等,还有一事。”
“请陛下吩咐。”
皇帝问道:“银罗粉一毒,你知多少?”
程道正坦白道:“此乃月上之毒,臣原先也只是略知一二。”
皇帝道:“但为医治盛昭仪,想来现下,你所知应当是不少了。”
旁人若问这话,程道正定要自谦一番,可此乃御前对答,程道正也不好再说什么自谦之语,如实回禀,道:“昭仪贵体,臣断不敢有所怠慢,故而典籍上有关银罗粉之言,臣已悉数背下。”
皇帝曾翻过典籍,也对银罗粉所知不少,但数载春秋过,故而,这有关银罗粉的一些细末之事,皇帝便记得不是那般清楚了。
“朕问你,这银罗粉一毒可是无味的?”
程道正道:“不知陛下此味指的是鼻闻之味,还是舌尝之味。”
“皆指。”
“若是鼻闻之味,这银罗粉确然无。但若是舌尝之味,那便是有的,此毒苦中带涩,回味甘甜,因而滋味独到,据中过此毒者说,此毒服过一回,便让人永生难忘。”
说着,他顿了片刻,偷瞄了一眼天子的神情,不知为何,天子神情好似起了一丝变化。
“臣料想,两位娘娘那时全无防备,故而觉察到异味,也只当是生了错觉,这才酿成了一出惨剧。”
“退下。”皇帝的声音变得冷然。
程道正匆忙退下,若他此时抬头,便会瞧见皇帝的脸色早同其声音一般冰冷,犹如殿外飞雪。
而龙案上,那封密函已然被拆开,密函上的笔迹端的是一个潇洒。
……
盛澜从不是安分的性子,在盛府待得发闷时,便会想法子溜出去自在,但现下却无计可施了。
自打她爹爹的那位旧时忠仆展啸叔叔来盛府后,她的日子便难过了不少。
这倒并非是因展啸对其不好。反之,展啸极是关切她。
盛澜日子难过,只是因展啸来盛府后,她想要再偷偷溜出府去,便成难如登天的事情了。
展啸叔叔那警觉性,当真是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一对耳朵、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