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姮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盛澜。两个儿子年纪虽小,但老实听话,鬼丫头年纪最大,鬼点子也最多,爱顶嘴,还是个倔强脾气,委实难以管教,委实让人担忧。由是这般,盛姮便特意嘱咐过舒芸,叫其将盛澜日日困于府里,让这鬼丫头专心读书练字,好生学学如何当个大楚的闺秀,莫要天天想着出去野,日后名声坏了,嫁不出去。
嘱咐完后,盛姮便有些恼许澈。
若不是当年许澈动不动便爱带女儿溜出王宫,女儿岂会养成这般静不下来的野性子。
这日盛澜软磨硬泡,终于让舒芸点了头,同意带她去街上闲逛一番,权当放个休沐日。
盛演和盛溪听后,也想跟着去,却见长姐叉腰道:“你们现下是大楚男子了,日后是要去考科举,去金榜题名,去为爹娘争光的人。怎可一心耽于玩乐,你们就该天天在房里好生读书,才能不负爹娘对你们的重望,听明白了吗?”
义正辞严的模样,还真有几分长姐风范,哄住了两个弟弟。
但片刻后,小个子的盛溪还是弱弱道:“那姐姐为什么能去?”
盛澜得意道:“在大楚,女子有特权,不用考科举,所以姐姐能有休沐日。”
盛溪年纪小,压根不明白特权二字是何意,只能认真点头。
总归姐姐的话是对的。
盛演明白特权是何意,但却不明白另一件事。
月上女子有特权便罢了,为何到了大楚,女子又有特权了?
莫非全天下的女子都有特权?
他越想便越觉如此,否则自己的这位姐姐何以如此霸道专横,常常一言堂,“欺压”他们两个小的。
盛演方才听见了“科举”二字,想到爹爹星空之下的话,眼睛一亮道:“考了科举,是不是可以入朝做官?”
盛澜道:“这个自然,考得越好,官位越大。”
盛演更露期盼:“若有一日,我的官做得很大很大,成了书上所说的位极人臣,那是不是便可以去做大事了。”
盛澜轻蔑笑道:“你还想做什么大事呀?”
盛演大声道:“我要造反,然后从大楚皇帝身边夺回娘亲。”
盛澜听后大惊,忙捂住了盛演的嘴巴,她素日里性子虽毛躁,但在大事面前,绝不糊涂。
“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被旁人听去了,是要砍头的。”
盛演虽被姐姐捂住了嘴巴,但双目很是坚定,也很是认真。
坚定是因为他想母亲了,认真则是因为爹爹教的。
可下一瞬,这个认真又坚定的小男子汉竟然哭了起来,盛澜不忍,拿开了捂住其嘴巴的手。
嘴巴刚被解封,盛演便哭出声道:“姐姐,我想娘亲,想爹爹了。”
盛澜目露柔情,为弟弟擦去面上的眼泪,盛溪也上前,牵住了哥哥的手,想安慰,却不知该说什么。
半晌后,盛澜有些语无伦次:“阿演,姐姐告诉你,娘亲现下过得很好,爹爹在下面过得……也很好,姐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但爹娘定是有苦衷的,所以我们不能让他们担忧,也要好好过日子,明白了吗?”
盛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盛溪紧跟着,也点了点头。
随即,三个孩子抱在了一起,互相取暖,奢望着有一日,父母能重回身旁。
……
盛姮醒来后,重华宫惨案便也随之落下了帷幕。真凶为何人,到了最后,仍为一个谜。
永安宫里,贤妃放下手头茶杯,愤愤不平道:“如此一来,许婕妤主仆岂非白死了?”
萧贵妃啜了一口茶,身旁小桌上摆了一盘藕粉桂花糖糕,这盘糖糕自然是无毒,故而她大胆地捡了一块,轻咬小口。
“皇帝陛下都不追究此事了,旁人又能如何呢?所谓真相,深宫之中,本就难寻。”
贤妃道:“贵妃姐姐,难道我们便眼睁睁地瞧着那狐媚子祸乱宫闱吗?”
萧贵妃叹道:“若不如此,又能如何呢?她能得圣心,那便是她的本事。”
贤妃冷哼道:“狐媚子哪有什么真本事,臣妾听闻她不过就是会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去魅惑君主。那些手段,正正经经的大楚姑娘们谁屑去用?”
盛姮的那些手段,她们确然用不出来,有的想都不曾想到,这便是妇人同姑娘间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