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她开门时说道,“哈啰,汤姆!你这一阵子都到哪儿去了?”
她想请他们喝酒,但发现她的吉尔贝琴酒瓶里只剩下半英寸高的酒。
“没关系,到我家去。”狄奇说。
他在玛姬的卧室兼客厅泰然自若地走来走去,仿佛他自己有大半的时间住在这儿。
他弯下腰来盯着栽了一种小植物的花盆,轻轻用食指碰了碰叶子。
“汤姆有好玩的事要告诉你,”他说,“告诉她,汤姆。”
汤姆吸了一口气后开始娓娓道来。他将整件事说得十分滑稽,玛姬笑得像个多年没听过任何笑话的人似的。
“当我发现他跟踪我到拉奥的店里时,我还准备爬出后面的窗子逃走哩!”
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劈哩叭啦说了一长串,脑中思忖着他的笑料多么对狄奇和玛姬的胃口啊!他从他们的脸上看得出这点。
通往狄奇家的山丘小路似乎不像过去那般漫长了。露台上散发一股烤鸡的香味,狄奇准备了一些马丁尼。汤姆冲了个澡,狄奇随其后冲完澡出来,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就像初次见面时一样,但如今气氛完全改观。
狄奇坐在一张藤椅上,双脚跨放在扶手上。
“再多说一些事情,”他笑说,“你做些什么工作?你说你可能会找份新工作。”
“怎么,你有工作让我做吗?”
“不能说有。”
“哦,我会做一堆事——当仆人、看小孩、会计——我很不幸地具有数学天分。不管我喝得多么烂醉,服务生想骗我钱绝对是门儿都没有。我会伪造别人的签名、开直升机、掷骰子、模仿任何人、做菜……我还可以在夜总会代生病的驻场艺人上场表演独脚戏。我还要继续说吗?”
汤姆倾身向前,用手指一样一样数着,他还可以再数下去。
“什么样的独脚戏?”狄奇问。
“嗯——”汤姆突然站起来,“就像这样。”他摆了个一手插腰一脚向前伸的姿势。
“这是亚丝伯登女士在美国搭地铁的经验。她连伦敦的地下道也没走过,可是她却想从美国带些经验回家。”
汤姆全部用默剧的方式表现:找零钱,发现零钱投不进投币孔,想买代币,却又不知道该走哪道阶梯下去,被噪音及地铁又长又快的速度吓得一脸惊恐,不晓得怎么走出地铁站而再度迷惑——此时玛姬走出来,狄奇对她说这是个英国女人在搭地铁,但玛姬似乎听不懂而问说“什么?”——亚丝伯登女士走进一扇可能是男生厕所的门内,饱受惊吓的她终于禁不住晕倒了。汤姆优雅地昏倒在露台的摇椅上。
“太棒了!”狄奇拍手叫好。
玛姬没笑,她站在那儿看来有些失神。他们两人谁也没费心解释给她听,反正她看起来似乎也没那种幽默感,汤姆想。
汤姆啜了口马丁尼,对自己非常满意。
“我改天再表演另一出给你看。”
他对着玛姬说,但多半是在暗示狄奇他还有另一套把戏。
“午餐弄好了吗?”狄奇问她,“我饿死了。”
“我在等那该死的朝鲜蓟煮好。你知道前面有那个破洞,东西很难煮开的。”她对着汤姆笑笑,“狄奇对某些东西的观念很落伍,汤姆,尤其是一些他不必动手的东西。
这里仍然只有一个火炉,而且他拒绝买个冰箱,甚至连冰柜也不买。”
“这就是我逃离美国的一个原因。”狄奇说,“那些东西在一个佣人这么多的国家实在是太浪费钱了。如果艾梅琳半小时就能够弄好一餐,她要怎么打发其他的时间?”他站起来,“进来吧,汤姆,我让你看一些我画的东西。”
狄奇领着汤姆走进一个他冲澡前后经过数遍的大房间,房间里两扇窗下摆了一张长沙发,地板中央放了一个大画架。
“这是我正在画的一幅玛姬的肖像画。”他指着画架上的画说道。
“哦?”汤姆兴趣盎然地说。
他认为他画得不好。大概任何人都会这么认为。她那野性洋溢的笑容有些失败,她的肤色也红得像个印第安人似的,倘若玛姬不是这一带惟一的金发女郎,他一点也看不出来这是玛姬。
“还有这些——一些风景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