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我的葡萄酒里下了药!他突然这么想。他在窗口底跪下来,呼吸冷冷的空气,以对抗这股软弱的无力感,仿佛他若不尽全力,就会让这段感觉征服了。最后他走进浴室将脸在盆里浸湿。软弱无力的感觉消失了,他知道他并未被下药,他只是让他的想象给牵着鼻子走,他只是一时失控。
他站直了身体,冷静地解下领带。他按照狄奇的方式行动,宽衣、沐浴、穿上睡衣、躺在床上。他试着思考狄奇此时在想些什么——他的母亲。她最后一封信附上了她自己和葛林里先生坐在客厅喝咖啡的几张照片,这让他想起那天他在晚餐后和他们一起喝咖啡的夜晚。葛林里太太说这些照片都是赫伯特自己拍的。汤姆开始构思写给他们的下一封信的内容。他们很高兴他写信写得较以往勤。他必须让他们对佛雷迪案感到安心,因为他们认识佛雷迪,葛林里太太曾在某封信上问起佛雷迪·迈尔斯。但汤姆一边构思信的内容,一边留意电话铃声,他不太能够集中精神。
第十八章
他醒来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是玛姬。他拿起电话问柜台,问她晚间是否拨电话来过?
不曾。他有个可怕的预感,觉得她正往罗马来,他因此迅速跳下床。然而在他做着例行的梳洗动作时,他的情绪转变了。他何必如此担心玛姬?他一向应付得了她。反正她不可能在五六点之前到这里,因为蒙吉贝罗首班巴士中午才出发,何况她也不可能搭计程车到那不勒斯。
也许他今早可以离开罗马。十点时他要拨电话至警察局问个究竟。
他请饭店送牛奶咖啡与蛋卷到他房间来,还有早报。顶奇怪的,每家报纸都只字未提迈尔斯案或圣雷默沉船事件,这点让他感到怪异及恐惧,一如昨夜他想象狄奇站在房间时的感觉。他将报纸丢到一旁的椅子上。
电话响起,他顺势跳起来接。不是玛姬也非警方。
“喂,楼下有两位警员要见您,先生。”
“好,请他们上来好吧?”
一分钟后他听见他们踩在走廊地毯上的脚步声。仍是昨天那位年长的警官,带了位不同的年轻警员。
“早安。”警官微微鞠躬客与地说。
“早安。”汤姆说,“您有什么新发现吗?”
“没有——”警官以疑问的口气说。他在汤姆递给他的椅子上坐下,打开他的棕色皮制公事包,“又来了另一件事。您也是美国人汤玛斯·黎普里(指汤姆·瑞普利,意大利警官发音不准所致)的朋友?”
“是的。”汤姆说。
“您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吗?”
“我想他一个月前回美国去了。”
警官查阅他的文件。
“我知道了。那还得美国交流处证实。您知道,我们正在努力找寻汤玛斯·黎普里,我们认为他可能已经死亡了。”
“死了?为什么?”
警官的双唇在他铁灰的胡髯下轻柔地迸出一字一句,看起来像在微笑似的,那个微笑昨天也让汤姆微微失了神。
“您十一月时曾和他一起到圣雷默旅行是吧?”
他们查阅了旅馆的住宿名单。
“是的。”
“您最后在哪里见到他?在圣雷默吗?”
“不是,我在罗马又见过他一次。”
汤姆记得他对玛姬说过他回蒙吉贝罗后会再回到罗马,因为他说要帮忙狄奇在罗马安顿下来。
“您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能不能说出正确日期……大概是两个月前的事了,我想。我想我有一张他从——从热那亚寄来的明信片,上面说他即将回美国去。”
“‘您想’?”
“我知道我有。”汤姆说,“你为什么认为他死了?”
警官满腹狐疑地看着他的文件。汤姆瞥了年轻警员一眼,他正抱着双臂、背靠着桌子,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您有没有和汤玛斯·黎普里在圣雷默一块驾船出游?”
“驾船出游?到哪里?”
“在一艘小船里?在港湾附近?”警官看着他镇定地问。
“我想有吧。是的,我记起来了。怎么了?”
“因为发现了一艘沉没的小船,上面有一些疑似血迹的污点。那艘船是在十一月二十五日遗失的。也就是说,有人在码头租了这艘船之后并未归还。您和黎普里先生待在圣雷默的那天是十一月二十五日吗?”警官一双眼睛直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