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中的柔和触怒了汤姆。那是种不诚实,他觉得。汤姆费了好大的劲让自己不要举止失常,他像个旁观者似地看着他自己及这个场面,他甚至改变了站姿,将一手放在床尾,好让自己看来轻松一点。
“您还了船吗?”
“当然。”
警官继续盯着他。 棒槌学堂·出品
“我们找不到黎普里先生十一月二十五日以后,在任何一家旅馆住宿的记录。”
“真的吗——你们找了多久?”
“虽然尚未搜遍意大利每一个小村庄,但各大城市的饭店我们都查过了。我们查到您十一月二十八日到三十日下榻在哈斯勒饭店,然后——”
“汤姆没和我一块待在罗马——我是说瑞普利先生。那段时间他到蒙吉贝罗去了,并且在那里待了几天。”
“他来罗马时住在哪里?”
“在某家小旅馆,我记不得是哪家,我没去找他。”
“那您人在哪里?”
“什么时候?”
“十一月二十六到二十七日,也就是圣雷默之行以后。”
“在马密堡。”汤姆回答,“我顺道在那里停了一阵。我住在一家客店。”
“哪一家?”
汤姆摇头。
“我记不起名字,非常小的地方。”毕竟,他想,可以通过玛姬证实汤姆离开圣雷默后曾活生生地出现在蒙吉贝罗,所以警方又何必调查二十六及二十七日狄奇·葛林里住的是哪家客店?汤姆在床沿坐下来,“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认为汤姆·瑞普利死了。”
“我们认为‘某人’死了。”警官回答,“死在圣雷默。有人在那艘船上被人杀了,那也是船沉的原因——为了淹灭血迹。”
汤姆皱着眉头问:“确实是血迹吗?”
警官耸耸肩膀。
“那天在圣雷默一定有好几百人租船。”汤姆说,也耸了耸肩。
“没那么多,三十人左右。说真的,可能就是这三十人中的其中一个——或者十五组人中的其中一组。”他说后笑了笑,“我们连一个人名也不知道。可是我们开始认为汤玛斯·黎普里失踪了。”
他目光移向房间一隅,从他的表情看来,汤姆想,他或许在想其他的事。或者正在享受椅旁电暖器带来的温暖?
汤姆不耐烦地再跷起二郎腿。这个意大利借脑中在想什么他可是一清二楚:狄奇·葛林里两次都涉及,或者相当接近谋杀现场。失踪的汤玛斯·黎普里于十一月二十五日和狄奇·葛林里一起驾船出游,以此类推——汤姆皱着眉头坐正了身子。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相信我说我十二月一日在罗马见到汤姆·瑞普利?”
“哦,不是,我没那么说,真的没有!”警官打圆场地表示,“我想听听看你会怎么说您——您离开圣雷默之后与黎普里先生的游踪,因为我们找不到他。”
他又笑了,是个张嘴露出黄牙以示修好的笑容。
汤姆不置可否地耸肩缓和了态度。显然这名意大利警察不想公然指控一名美国公民犯了谋杀罪行。
“很抱歉我无法正确地告诉你他目前人在哪里。你怎么不到巴黎找找着?或热那亚?他一向都住小旅馆,因为他比较喜欢小旅馆。”
“您现在手边还有那张他从热那亚寄给您的明信片吗?”
“不,我没有。”汤姆说。
他用手指撩了撩头发,狄奇偶尔恼怒时也是这个动作。专心扮演了狄奇·葛林里几秒钟,让他舒服多了,不由得在地板上踏了一两下。
“您认不认识汤玛斯·黎普里的朋友?”
汤姆摇头:“不认识,我连他也不太熟,我才认识他不久。我不晓得他在欧洲是否有许多朋友。我想他说过他在斐恩札有个认识的人,佛罗伦斯也有。不过我不记得他们的姓名。”
假如这个意大利佬认为他不说出这些人名,是为了保护汤姆的朋友免受警方盘问,就随他去想吧,汤姆想。
“好吧,我们会查查看。”
警官说,他将文件摆在一边。他在上面做了十几项记录。
“趁你还没离开,”汤姆仍用不安、率直的语气说,“我想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个城市?我正计划到西西里岛去。如果可能,我非常希望今天出发。我打算住在巴勒摩的帕尔玛饭店。如果有事找我,你很容易就可以联络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