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的表情依然严肃专注。
“黎普里先生,十一月底以后,您人在哪里?”
“我在旅行,大部分都待在意大利北部。”
汤姆故意将意大利语说得拗口,错误百出,而且和狄奇的意大利语腔调极不相同。
“哪里?”队长又握着笔准备记录。
“米兰,杜林,斐恩札……比萨……”
“我们查过米兰和斐恩札的饭店。您一直都借住朋友家吗?”
“不是,我——通常睡在我的车子里。”
汤姆想,他明显地看起来不怎么富有,而且他也像是宁愿抱着旅游指南及席隆或但丁的诗集勉强凑合,也不住豪华饭店的年轻人。
“很抱歉我没有重新申请居留许可。”汤姆忏悔地说,“我不知道这件事这么严重。”
其实他知道来意大利的游客几乎从来不曾费心去重新申请居留许可,而且当初入境时只说要待数星期,却往往一待待了数月。
“居留‘许’可。”队长以一种近乎父亲纠正儿子的轻柔口气说。
“谢谢。”
“您的护照让我看看好吗?”
汤姆从外套内袋拿出护照。队长仔细研究护照上的照片,汤姆趁势装出照片上那种略显不安的表情及嘴唇微张的模样。照片上的他没有戴眼镜,但发型梳法相同,而且领带一样打着松松的三角结。队长看了一眼护照前两页的一些入境许可钢印,页面都还未被盖满。
“您十月二日以后就待在意大利,这期间曾和葛林里先生到法国去一阵子?”
“是的。”
队长露出了愉快的意大利式笑容,同时双手按着膝头倾身向前。
“好了,这样解决了一件重大的事情——圣雷默沉船之谜。”
汤姆皱了眉头。
“那是什么?”
“我们在那里发现了一艘沉船,船上有一些据判断是血迹的污痕。您因为离开圣雷默之后立刻失去踪影——”他摊开双手笑着,“我们认为也许应该向葛林里先生询问您的下落,我们也确实问过他了,船正好是你们在圣雷默的同一天失踪的。”他又笑了。
汤姆假装听不懂这个笑话。
“难道葛林里先生没告诉你,我离开圣雷默之后去了蒙吉贝罗吗?我做了一些——”他在找寻适当的字眼,“为他做了一点小零工。”
“很好!”罗维里尼队长笑着说。他舒服地解开大衣的铜扣,并用一只手指来回摸着一撮翘胡子,“您也认识佛雷德——德瑞克·米——雷斯吗?”他问。
汤姆不经意地叹了口气,因为沉船事件显然已结束。
“不认识。我只见过他一次,当时他正好从蒙吉贝罗的巴士下车。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他。”
“啊——哈。”队长说,也顺便记了一笔。他沉默了一会,仿佛问题问完了似的,接着,开口笑了,“哦,蒙吉贝罗!很美的一个村庄吧?内人是蒙吉贝罗人。”
“哦,真的啊!”汤姆愉快地说。
“真的,内人和我在那里度蜜月。”
“挺美的一个村庄。”汤姆说,“……谢谢。”
他伸手接了队长递给他的国际牌香烟。汤姆觉得这也许是意大利人表示暂时歇手的示利方式。他们肯定会继续调查狄奇的私生活、假支票,而且免不了问一阵休息一阵。
汤姆吃力地用意大利语认真地说:“我在一份报纸上看到报导说,如果葛林里先生不露面的话.警方便认为他可能涉及佛雷迪·迈尔斯谋杀案。警方真的认为他有罪吗?”
“哦,不,不,不!”队长辩解道,“可是他有必要露面!他为什么要躲我们呢?”
“我不知道。正如您所说——他不太合作。”汤姆郑重地批评道,“他不够合作,所以在罗马的时候才没告诉我警方想找我谈。不过同时——我无法相信佛雷迪·迈尔斯是他杀的。”
“可是……您知道,罗马有个男人说,他在葛林里先生家的对街上看到两个男人站在米雷斯先生的车旁,他说他们两人都醉了或者——”他得意洋洋地停顿一会儿,看着汤姆,“或许其中一人死了,因为另外一人在车旁撑着他!当然,我们不能说那个人所指陈的人就是米雷斯先生或者葛林里先生,”他继续说,“但是假如我们能找到葛林里先生,我们至少可以问他,他当时是否醉得必须由米雷斯先生撑着才行!”他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