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辄扯了扯被冻得僵硬的嘴角,干巴巴道:“我的手冻僵了,没法自个儿——”
话没说完就被阮清恶声打断:“你怎么那么多事!”
苏辄咯噔一下被噎住,见阮清果真不管不顾的转身就走,飞快的伸出据说冻僵的手一把将阮清拉住。
冰凉的手指冻的阮清一个哆嗦,皱着眉平平道:“里面有热水。”
不得不说王爷财大气粗,以往从来不注重享受的人,在接手北地矿产一夜乍富之后,简直就是朝着暴发户的道路狂奔而去。只是临时暂住的小院,在阮清昏迷不醒期间也依着北地别院的房间,在寝室隔壁挖了一个热水池。即使是大雪天,房间里也是热气蒸腾,不会因地龙火盆而干燥呛人。
面对随时可能会恼怒反悔将他赶出门外的冷脸,王爷也不敢继续矫情了,讪讪的披着一头雪进了内室沐浴更衣。
僵冷的身体在热水里泡了一会儿终于慢慢的松缓过来,可王爷心内却仍是高高吊着,拿捏不准阮清是否已经解了气,愿意原谅他那日的粗暴莽撞。是以迟迟没有从水里出来,暗悔自己一时激动忘了拿换穿的衣服进来。
经过了那一夜的荒唐,他自知在阮清心里留下了无法轻易磨灭的恐惧和厌恶,自是不敢在这当头再不要脸的光着身子出去。是以也不好让阮清帮他拿衣服进来。
正当他纠结烦闷懊恼之时,忽然听见阮清凉凉淡淡的声音传来,“方才我已经叫人取了一件衣服,放在了屏风的后面。”
苏辄愣了一下,大概是脑子被冻僵了,方才又洗的入神,竟是没有察觉有人进来,长臂绕过屏风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叠柔软的衣物。
待苏辄穿好衣服,提心吊胆的转过屏风出来,就见阮清目光呆呆的坐在桌边,桌上放着一个小打开的药箱。
阮清听到脚步声,微微抬眼,目光淡淡的扫过苏辄头上的疤,因为没有及时处理,又在大雪里冻了几个时辰,伤口红肿的有些狰狞,令以往那张清俊如仙的脸多了几许煞气,虽然那双倨傲的凤眼里此时全是满溢的虚伪讨好之色。
苏辄看出阮清这是要帮他处理伤口,强自按捺住心内的狂喜,快步走了过去,也不敢多说话,只主动的将脸伸了过去,像等待主人施舍肉骨头的狗儿一般。
这样乖巧懂事的王爷真真是再次刷新了阮清的眼界,不禁怀疑是不是风雪太大,将王爷英明的头脑给冻出了毛病。
阮清这一个愣神,苏辄就有些慌了,以为阮清要反悔,连忙启开金口,垂下眼,前所未有的卑微道:“阿阮可是还在气我?”
第217章
阮清回过神来,没有说话,只用棉签沾了药面无表情的涂抹在了伤口上。
感受着额头微微的刺痛,苏辄一鼓作气,彻底舍了脸面哀声道:“都是我犯浑……但我本意并没有想要伤害你,我只是一时头脑发热,想到你屡次弃我而去,心中气愤的同时也感到一丝后怕,害怕自己真的会彻底失去你……那晚……我没能控制住自己,喝醉之后本是想跟你好好说会儿话,可当我听到你醒来却仍挂念着那纪狗儿的死活,想起这些日子你们一直在一处,像曾经你我一般亲密,便是昏了头,犯下了错事……你……”苏辄一边说着,小心翼翼的抬眼,话音却骤然止在了嗓子眼里。
只见阮清通红着一双大眼,豆大的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因为他抬头的动作使得她的手轻轻一颤,那泪便打着滚儿的掉了出来。
苏辄猛然一惊,慌忙伸手捧住小脸,“你怎么哭了?可是我又说错什么了?你别哭……都是我不好,你若还不解气,我便坐在这里任你打骂,直到你解气为止可好?”
可这话却好像火药的引子,开闸的堤坝,一下子勾的那泪珠如断了线一般,扑簌着不停的往下掉,雪白的小脸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湿淋淋的一片,看不清鼻子眼睛。
苏辄彻底慌了手脚,苦肉计也顾不上了,急急起身将哭成泪人的小儿搂进怀里,小心而慌乱的一下一下轻拍着小儿明显消瘦的后背,便是将满肚子安抚的话翻来覆去的说了好几遍,又自省忏悔的将自己骂了好几遍。
最后阮清几乎是哭着睡了过去。这是自醒来,阮清真正的哭出来。虽然大夫说阮清郁结在心哭出来会好一些,可真当看到那眼泪不要钱似得往外掉时,苏辄简直感觉比丢了一座金山还要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