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沫初也不知他还要准备上多久,索性放下包袱,坐到小院里的石凳上,拿出本医书认真看起来,时芊芊仰着头左右瞧了瞧,跑到一边继续逗她怀中的小黑猫去了。
南璃本来还想着聊些什么好打发些许时间,见此情景,话到嘴边又咽回肚里,笑容里夹杂上几分熟悉的苦涩。
这样的凉沫初,真的有点拿她没办法啊。
南璃命人去备下的马车并非他先前乘坐的装饰极尽奢华的那辆,这一辆,硬木车厢镂空雕刻些寓意吉祥美好的花纹,厢壁稍作点缀,看起来素雅了许多。马车里自然也有一番布置,帘帷、矮几、垫席、藏书……甚至是几上的糕点杯茶,角落里细烟袅袅的小香炉,四壁垂下的流苏,无不精巧顺心。
凉沫初的突然离开让任家上下措手不及,没想到她会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走了,若不是南璃吩咐人去和任老太爷说了句,任家根本就不知道她这是要回去了,或许只当她要出去散心,故而也没来得及准备谢礼与车驾。任府去备马备车还要许多时间,而南璃的马车又是足够装下几个人还能有所富余,凉沫初且无心多留,干脆带着时芊芊直接上了他的马车。
坐进他的车,这才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凉沫初心中生出些异样的感觉。
便是他的车同他的人一样,一样的无趣。
☆、拾玖
“时间仓促,来不及多做准备,委屈姑娘了。”
驾车的是随南璃一同而来的年轻人,偌大的车厢里就只剩下南璃、凉沫初和时芊芊三人,又怎能不舒适。且马车并非如凉沫初看到的那般华而不实,行驶起来比来时的不知平稳了多少,更不用提车内种种齐全的物品。饶是如此,南璃似乎还是有些不太满意,半是客套半是歉意的向凉沫初告罪了一句。
“不委屈。”凉沫初不懂南璃的谦虚,于席上危坐读书的她听到后甚至连头都未抬便直接回道。
凉沫初的回答总是如此直率,与她相处也许真的可以很简单,也许……南璃想着想着忽的笑了起来,不同于往日似三月春风般温暖却淡漠疏离的笑意,而是近乎放肆的干净清爽的笑容,令他整个人顿时清亮起来。
虽只一瞬,却惊艳了恰巧抬头匆匆瞥过的凉沫初,刹那,一道明亮白芒自她心中突兀划过。因为太过短暂,凉沫初甚至都来不及感受,光芒又渺无踪迹,仿佛从不曾出现过。
可如果不曾存在,心里那种从来没有过的异样沉甸又是什么?凉沫初将手覆上另一只手的脉门,冰凉的指尖下传来阵阵脉搏清晰的跳动,她阖目,敛气静息凝神。
南璃笑过后又恢复如昔的温润淡漠笑意,看到眼前突然认真给自己号起脉来的凉沫初,他微带疑惑地温声问道:“凉姑娘这是在作何?”
“没事。”探查不出自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凉沫初放下手收袖敛衽,复端正坐好。
不知何时,时芊芊已经抱着同样熟睡的小猫咪侧卧在角落沉沉睡了过去,她紧闭着双眼,齐齐的刘海下,长长的睫毛不时轻颤,可爱娇嫩的小脸上尚挂着安静甜美的笑容。
南璃取过薄被覆在时芊芊身上,注视着凉沫初的眸光温润如水,“车上颠簸,我想姑娘看书也不舒服,在下云游四海之时曾听过许多奇闻异事,姑娘可有兴趣听听。”
面对南璃,凉沫初总有些不堪其扰的感觉,意外的是她发现自己却并不厌烦。索性合上书,凉沫初目光冰冷的又盯了回去,语气中带着些淡淡的无奈,“说吧。”
南璃见凉沫初如此,想到自己似乎真是在百般纠缠一样,也是觉得好笑。
……
马车轻颠从远处驶来,载起些奇诡秘闻,又悠悠远去。
“凉姑娘,你既住在沧澜茶肆,近来可曾听过一个有关澜沧城的传闻。”南璃像是想到些什么,忽的就问起来。
“不曾。”凉沫初知道才是奇怪。
南璃根本也没想凉沫初能回答,他笑了笑,茶绿发梢轻摇,“传言月余前澜沧城外发生了一起命案,巡捕们在稻田里一处残破的茅屋发现了尸体,僵硬的蜷缩在角落,死相凄惨。”
凉沫初未语,唇边依然浅笑清纯,只冰冷的眼神越发深邃冷冽。
没能看到凉沫初神色有所动,南璃接着笑道:“我也知这并不稀奇,但此后城外又陆续发生了几起命案,死者皆是被利器一击致命,可知凶者应是有着很高的武功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