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羽自问这世间已再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如今在何处,更不可能有人能在他眼皮子低下屡屡伤他夫人。
那么,究竟是谁,是谁想要害她!
终归是做刺客的,一时的惊惶无措绝抵不过他百般磨练下出色的心理素质,不过是因为事涉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卜羽一时间有些失态罢了。看着卜羽眸子中的震惊渐渐归于平缓,心事重回心底又被他那看似人畜无害的伪装一层层包裹起来。南璃确定他不是受刺激过度,且没有发生什么不理智的行为后,他面带笑意地缓缓道:“卜公子,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糊涂。”
明显听出南璃话里有话,卜羽不由冷笑一声,他现在心情本就极度的糟糕,南璃这样的语气更是让他心中烦躁,“南璃,你有话就给我直说。”
一旁的凉沫初赞同的点点头,她也发现了,南璃这人说话总喜欢转上几个弯弯,让她听不明白。
卜羽语气不善,南璃却毫不在意,仍是那副谦和有礼的模样,笑呵呵的道:“公子何必动怒,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与在下何干。”
卜羽冷冷瞥了他一眼,“我问得就是你。”
“呵呵~”似乎卜羽越是心里不痛快,南璃笑得就越是温柔,“显而易见,如若不是公子,便只能是寻尊夫人到此的仇家。”他声音轻柔和缓,令人听之便顿生无限好感,他笑道:“或者……是尊夫人她自己。”
南璃抛出一个看似不可能的可能。
一直关注着两人的凉沫初听到他这猜测,也在心中默默推测起来。事实上她当然不是关心卜羽或者关心眼前这女子,她只是,太过无趣了。
卜羽慌张辩解道:“不可能,不可能是她。一定是有人,有什么我未曾注意到的人,寻了过来。”
“卜公子与在下一个外人道这些作何。”南璃言罢,瞧了眼床上女子的容貌,悠悠道:“南璃仅是觉得,尊夫人像极了在下的一位故人,只是细想来又觉应当不是她,毕竟,她是决计不能嫁与卜公子为妻的。”
他一顿,忽而温声问道:“公子认为南璃所言可有不妥?”
南璃含含糊糊的一段话,凉沫初听得迷迷糊糊,然而深知真相的卜羽却是惊出一身冷汗,有风自竹窗外吹进,吹得他在这盛夏时节浑身上下都是凉飕飕冷冰冰。
既然南璃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否也意味着还有更多的人知道他们夫妻二人生活在此,澜沧城也不能安稳的待下去了,卜羽暗想。
“卜公子不必多虑,据在下所知,除在下外尚未有人知晓公子夫妇二人在此。”南璃知他在想什么,出言解释道。
凉沫初看看卜羽又看看南璃,她有心想问一句两人到底在说什么,但又觉与自己无关,似乎无此必要。
“你到底是何人?”卜羽直勾勾盯着南璃问道,虽知他必不会回答,但他仍忍不住出口相问。自初见南璃之日起,卜羽就一直觉得这人神神秘秘的,仿佛始终被一层迷雾笼罩一般,让他看不清。他可以确定南璃口中的故人就是自己的妻子,但是他更加可以确定自己的妻子决不认识此人,他纵横江湖十余年,更是从未听过南璃这么一号人物。
“祭司。”南璃眸光清澈,神色轻松,毫不在意地说道:“在下是楚国祭司,久闻卜公子大名,只是依在下看来,公子大抵是从不曾听过在下的名氏了。”说及此,南璃还似是惋惜的摇了摇头。
南璃说对了,听得一头雾水的卜羽愣了一下,他的确不知道南璃这一号。可他不是初涉尘世凉沫初,南璃他没听过,但是祭司他听过!
祭司,那是在中原各国的神话传说里都广为流传的拥有仙法的神祇,是可保风调雨顺,可施吞云吐雾……受人们顶礼膜拜,在神庙中被焚香祭祀的无上存在。虽然卜羽从来没祭拜过什么神也不相信什么仙,但是神话就是神话,怎么可能在现实中活生生的存在!
祭司正坐在他家里与他说话,这简直比阿媃主动服毒那个推断更加难以置信。
仿佛连卜羽听到这话以后的反应都在南璃预料之中,他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用一种“你果然不相信”的眼神,含笑望着卜羽。
卜羽挫败地挥挥手,罢了罢了,他不理他就是了。
四下凝望,卜羽侧身望向一度被晾到了一边正百无聊赖的凉沫初,忽而小心询问道:“凉姑娘,你能否彻底解了阿媃的毒,我知她有解药,却只能压制她体内的毒素,不能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