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叫自己,凉沫初用略带奇怪的神色看了这人一眼,然后目光一转,又偏向了他处。
“呃……”原本满怀期待的竺策卿在凉沫初转头的刹那,感到自己面上的笑容好似凝固。
那般漠然的目光,这是完全不记得他了吗。
竺策卿的心中不禁泛上几分落寞,他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长了一张挺有辨识度的脸,怎么这姑娘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一样呢。
然则,他心里虽失落不已,可仍然执着的又唤了一声,“凉姑娘。”
乍然听到声音,凉沫初下意识的又转过头来。
“姑娘,在下姓竺,名策卿。”生怕她又是瞥一眼就走,竺策卿赶忙做起自我介绍,“曾与姑娘有过数面之缘。”
这次凉沫初倒是听进去了,只是思索了片刻后,她的眼中露出的却是迷茫。
见她确实是不记得自己而非故意的无视,竺策卿忙追问道:“姑娘可是要在此等候南璃。”
凉沫初未答,点了点头。
“在下亦是在此等候南公子。”见此情景,竺策卿邀请道:“姑娘若不嫌弃,不如与在下一道稍待,好过一个人枯坐无趣。”
凉沫初想了想,朝竺策卿走了过去。她到并非是碍于一个人苦等可能会无趣,才决定找个人作伴,只不过是因为这人占的位置刚好是她平日里最心仪的一处,既然都是等南璃,那坐过去倒也无妨了。
见凉沫初没有拒绝,且一步步向自己这里走来,竺策卿起初只是一惊,随之而来的便是意料之外的欣喜,毕竟他早已做好再被拒绝一次的准备。
只是这惊喜持续的时间有些短暂,凉沫初固然是坐了下来,可对他似乎仍是没有任何想要了解的兴趣,除了坐下后从茶馆伙计的茶盘里取茶时冷冷说的一句谢谢,便再没有开过口。只是微微侧过身,迟迟望着窗外的湖水与天光,安静发呆。
人家姑娘这是摆明了要生人勿近,竺策卿对此也只得无奈的笑了笑。他自诩平生最喜云游四海,广结宾朋,可如今面对此情此景,却真是不知还能再说点什么,才能打破这姑娘对他的冷漠。
罢了罢了,今日这茶馆本就安静的出奇,他若多言,扰了这份清净,反是不美。好在这姑娘哪怕不发一言,不动分毫,仅是如此遥遥望着,便也足以使人赏心悦目。
若是能这般岁月静好的度过一整个下午,倒也不失为一种别样的乐趣。竺策卿如此想着时,变故陡然再生。
窗外,起风了。
初秋微寒的冷风透过窗棂吹进茶楼,吹得人心底沁凉。
竺策卿刚想起身将窗扉合上一些,就见桌对面一度望着窗外出神的姑娘率先站了起来,他只当对方同他一般感到有些凉冷,想要关窗,谁知那姑娘站起来以后却是径自一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了。
“凉……”
竺策卿有心问她一句欲往何处,又自忖并无立场,话一出口,便收了回来。
目送着姑娘出了茶楼后,他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然后唤来伙计续上了一壶新茶,仍旧对着窗外的一湖秋水,自斟自饮。
然而未过片刻,竺策卿一抬头,看到那离开不久的姑娘却又折返了回来。
他正暗自揣测,就见这姑娘径直走到柜台之后,从里面拿出一个竹骨纸面的蝴蝶样风筝来。
那是一只画工很是简陋,做工也极为粗糙的纸风筝,应是街边小摊里最廉价的一种。
但是姑娘望向风筝的目光却认真而专注。
如此,竺策卿的心里便不免生出几分好奇。或许这风筝之中还留藏着一段故事,也未可知呢。
姑娘取了风筝后便转身离开了茶楼。
竺策卿见状到也没有再像此前一般急急倒追上去,反而是稍待了一会,悠悠吃了几块茶点又喝了多半壶清茶以后,这才与伙计会了账,出门离去。
……
傍晚时分,秋风瑟瑟,天色已有些昏暗。
四儿瞧着时候不早了,转身将托盘放到架上,从柜里取了火折,走到门口,举着竹竿将茶楼外的几只灯笼一一取下,点亮后又一一挂了回去。
待他挂好最后一个灯笼,放下竹竿正准备往回走时,南璃回来了。
茶色的发,配着一身墨绿做底的衣裳,外罩着一件碧纱素衫。略略望去,倒是极应和八月里这愈发清寒的节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