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听儿子这语气,竟是把自己的亲骨肉当挡箭牌似的往外推,活脱脱一个无情种子,这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了。索性就不再跟他继续攀话,直接把人给放走了。
余池得了他母亲的应许,也不说惦念话,转身就出了门,候在外面的许贵勤瞧见主子来了,殷殷地跑到对街把陪行的马车叫了过来。
“大爷,咱们现在往哪儿去?”
余池原定是要往许家去找银奴解闷,听他娘叨起了自己在外宅纳的三姨娘,想了想决定去那儿看看被他冷落许久的旧人。
他这一处大宅,养着两房姨奶奶,先住进去的二房便是那拉二胡的大女儿,百般不愿跟了余池,整天寻死觅活已被他打发到了后院派人看着。
而怀了孩子的三房,住在前面的宽敞暖阁里,正是被他忘在脑后的旧人素宛。
马车到了暖阁外面,余池挑帘进门,看到他这三房姨娘坐在床榻边上,手里耐心地绣着小孩儿的肚兜。
素宛冷不丁地听到房里传来生人的脚步声,险些用针扎了手指,抬头一看是余池来了,喜不自禁,当即放下手里的活计冲他温柔一笑,“大爷要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呢。”
余池懒得跟她絮叨这些话,径自走到素宛身边,拎起那绣了福字的婴儿肚兜看了一眼,就手丢在了箩筐里,开口调笑道,“每个月拨来的银子不够使吗,何必自己动手去劳碌,倒为我迎了个粗使婆娘进门似的。”
候在一旁伺候的丫鬟碧儿,见余池这玩笑开得不中听,连忙出来打圆场道,“大爷尽欺负我们奶奶好性子,赶明儿这家里蹦个哥儿出来,也像当爹的这么赖皮,可为苦了人不是?”
余池见小丫头生得明眸皓齿,性子又俏皮,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碧儿先前跟着素宛来东县时也只才十五岁,梳着两只圆圆的双丫髻,完全是个未长开的黄毛丫头,往常众人都把她当孩子看待。如今黄毛丫头往上添了几岁,显现出了妙龄少女的婀娜体态,叫余池见了不免有些心动,颇想缠磨着她闹一闹。
“你主子这么个温软人儿,怎么就教出来你这样的小妮子,好一张不饶人的利嘴,”
余池嘴里说着话,心中蠢蠢欲动,便要伸手去拧她的香腮。碧儿是个何等聪慧的玉人儿,唯恐大爷逾越了主仆本分,灵巧一扭身子,堪堪从他手下躲了过去。
余池因素宛在场,扑了碧儿的空子也不便再与她嬉笑。他正正经经一掸前襟,转头对这身怀六甲的三夫人问道,“近来夜里可还害喜的厉害?”
素宛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含笑向他说道,“也就头几个月的时候容易身子犯难,现在却是没什么感觉了。”
余池点了点头,不咸不淡地从她的大肚子上扫过一眼,好奇问道,“宛宛,你这……还有几个月临盆来着?”
“只差两个半月了呢。”素宛低下头,爱怜地抚摸了一下圆润的挺肚子,向他柔声说道。
余池没心没肺地“嗯”了一声,全然没有体贴三夫人的自觉。
素宛当主子的不计较,碧儿这丫鬟在旁却是看得清楚。她见余池这做丈夫的,忙着在外厮混粉头,竟连自家女人的养胎日子都记不清楚,当真是叫人寒心。
她睃了睃眼角,余光瞥到余池有意无意要往自己身上打量,顿觉心烦,便借了个泡茶的由头,拎着紫砂壶跑出去倒热水。
碧儿人走到厨房门口刚要往里面迈步子,耳边忽然听到一声凄厉哭啼,差点吓得自己失手打碎手中的紫砂壶。她稳住了心神,到院子里揪住一个脚步慌张的老妈子问道,“这动静是从哪儿闹出来的?”
老妈子弓着腰叹了一口气,用手指着后院向她低声说道,“可不就是那一位吗,这阵子不闹人命改闹疯病了。”
碧儿一听这话便会意了,老婆子嘴里说的“那一位”,是后院里的二姨奶奶。这苦命人虽说不情愿被人强了当小妾,先时在这外宅里面住的倒也安稳。只不知为了什么事情,突然就性情大变,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要不是有她主子拦着,早就被大爷给赶出去了。
她懒得管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刚要转身离开,那头素宛挺着大肚子跟在余池后面赶了过来,显然是已经在房内听到了动静。
“怎么还传到前院来了?”余池压着火气地扫了一眼站在廊外的老婆子,面色不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