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还当我是兄长,便该称她为嫂。不然,也该唤声‘夫人’。”
游廊里,清冷幽沉的声音响起,众人望去,只见远地,江岘正朝这走来。
他身着玄青直缀,极简,却因他挺拔的肩背而显得高贵。阳光从游廊扇面的窗格透过,斑驳地打在他身上,除了精致硬朗的下颌瞧得清,半张脸都在游廊的阴影下。
眼见他越走越近,随着稳稳跨出的每一步,清晓的心都止不住地加速。直到他出了那片阴影,一眼便撞进了他的深眸里。二人对视,方才还是冷漠清寂的一张脸,瞬间柔了下来,他望着清晓淡淡一笑。
阳光下,他眉目清朗,白肤青衣浓淡分明,像水墨画里走出的谪仙,带了缕逸气似的。清晓有点怔。
“我回来了。”他轻声道了句,拉着她转身,手轻轻抚在她脊背,对众人道:“抱歉,有事耽搁,让各位久等了。”
众人缓过神来,摆手笑道:“哪里哪里。”便对他道起贺来。
江岘一一应过后,清晓抬头看着他,问道:“你如何来了。”都是女眷,他不必出现的,更何况他不是去忙了?这才巳初,这么早就回了?
他低头看着她,鼻间一声笑,暗地里捏了捏她的手,凑近耳边道:“陪你啊。”
幽朗的声音直撞心头,清晓心里苏苏的,不由得脸红低下了头,抿唇笑了。
话语可以假,行为可以装,但神情不会骗人。二人对望,江岘一脸的宠溺怕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再瞧小姑娘,可不是暖从心生。众人有点怔,这怕便是她们对江岘无法想象的“甜”吧。嗯,应该是,可,怎竟丝毫不显违和,自然得很呢。
江岘看了眼谭沅昊,淡笑,平静道:“没想到你也会来,谢了。”
谭沅昊扬着下颌轻哼了声,“我又不是冲着你来的,我是来给……”他瞥了眼冷目看着他的江岘,挑唇续道,“……来给世子夫人道贺的。”
说着,他从衣袖里拿出一只比巴掌略大的掐丝鎏金方匣,越过江岘递给清晓。“恭喜,特地为您准备的,收下吧。”
这来的有点突然,这算怎个事?不贺喜故友,倒贺喜她,还单单送她礼物。清晓看了看方匣,又看了看江岘,眉心渐渐隆起。
江岘也在看她,眸中蒙着一层淡淡的笑意,他点了点头。“谭少爷的心意,收下吧。”
清晓踟蹰去接,可谭沅昊偏就在她将要碰到的那一刻,按了盒子的开关,那盒子自己弹开了。竟是一直镂雕连理缠枝翡翠镯,墨绿通透,水色极好。
缠枝……连理……还是个镯子,单只的
这其中的含义还用说吗?他哪怕送成对的,清晓也能寻个借口收了。眼下,连堂上的谭老夫人也坐不住了,绷紧了脸,下意识地探着脖子瞪着自己这个“猴孙”!
谭沅昊却不以为然,虽是对着清晓,然目光始终未离江岘。眼见他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蹙,心情竟莫名地好。就知道他软肋在哪,他偏要触一触才痛快。
“嫂嫂,送您的。”他神情慵懒,却把“嫂嫂”二字咬得极重。清晓夹在二人中间,越发的为难了。
她若不接,堂上这么多人看着,即便不为谭沅昊,为了谭老夫人她也折不得人家面子。可接了,她不是看不出谭沅昊是有意针对江岘,她也不想江岘难堪。
正犹豫着,一只莹缜大手从匣子里捏起镯子握住了清晓的手。江岘对着她脉脉一笑,眸光似水,温柔将镯子朝她手上带。可才到拇指关节,镯子顿了一下。江岘没再往里推,而是径直摘了下来,随手一扔,那镯子不偏不倚,正落回了谭沅昊还端着的鎏金匣里。
这一扔,谭沅昊也是一愣。
江岘佯做可惜地摇了摇头,冷笑道:“镯子倒是好镯子,只可惜量错了尺寸,送错了人。谭公子这片好意,我们是无福消受了。”说着,握起清晓的手,好似她受了委屈似的在拇指处揉了揉,轻声问道“疼吗?”
清晓都愣了,没用力怎么可能疼。她木然摇了摇头。可他依旧握着不放,摩挲着。
“下次做事情前先把状况搞清楚。”他瞥了一眼呆立谭沅昊,似是而非道。“不然不但害了他人,也难堪了你自己!”
话语凌厉,可看着妻子的眼神却镀上了一层温柔。几位夫人相互望了一眼,再没了撇嘴挑眉,目光一碰,讪讪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