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甜”,这回她们连“蜜”也看到了。
护妻如此,若非亲眼所见,说出去谁信!
众人感喟,谭沅昊也僵住了。他若有所思地皱眉盯着江岘,半晌无语。直到身后汝宁“噗”地一声笑,把这微妙的气氛打破了,可也因她这一声笑,谭沅昊好不尴尬,回首瞪了她一眼。
自讨没趣,还不让人笑了?汝宁哪服气啊,梗起脖子也瞪着他,可眼角眉梢皆是掩不住的笑意。越看她越是气人,谭沅昊还没这般狼狈过,竟还被个小姑娘笑话。
他看着陆汝宁的眼神忽而一亮,眉间愠意消散,又恢复了那副不羁的神情,他挑了挑唇,将匣子递给了陆汝宁。“既然世子夫人带不了,不若送你吧。”
陆汝宁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挑衅,想给她难堪,于是哼笑道:“谭少爷,您还真会做顺手人情啊,人家不要的,我就会要?”
“不然呢?你想要的,人家也未必给啊。”说着,他瞥了一眼身旁的江岘。
这就有点过分了,平日里小打小闹都习以为常,可拿这种事羞臊姑娘可就不地道了。谭老夫人也忍不得了,干脆唤了他大名。
“谭沅昊!”
眼见祖母的脸色越来越寒,知道她是真怒了。于是挑唇陪笑道:“莫急莫急嘛,我和汝宁说笑呢,是不是?”他眉眼弯眯,佻然地看了汝宁一眼。一张脸明朗得如庭院里的阳光,耀得人心晃。汝宁却剜了他一眼,丢下句,“谁乐意跟你说笑!”跺了一脚便朝母亲那去,可方迈出一步,便被踩住的裙裾绊倒,眼见着便朝对面的多宝阁扑去,一双手将她捞了回来,稳稳抱住了。
谭沅昊看着怀里惊悸的小姑娘,一时出神。汝宁缓过来,赶紧推开他。二人匆匆分开。汝宁声音微弱,惶惶道了句:“谢谢。”连头都不敢抬了。
夫人们对视,又是一阵耐人寻味的眼神交流。
宴席过后,人陆陆续续散了。谭老夫人一直陪着侯夫人聊到下晌,陆夫人也和清晓聊了会,江岘则在一旁含笑陪着。正堂里,独独是林氏被冷得窘迫,只得伴在老夫人身边,时不时地插上几句,或吩咐下人递茶水。
谭沅昊悠然地坐在官帽椅上,神情慵然,可目光却透着锐利,他始终盯着江岘,错也不错。偶尔江岘也会搭他一眼。
二人第三次对视时,谭沅昊蹭地从椅子上起身,低头整了整衫裾,佻笑道:“景行兄最近可又学了新招数?不若教教我?”
江岘漠然看着他,淡笑。“今儿有客在,改日吧。”
“你也不过陪着夫人罢了,来两式。”
谭沅昊自小绕着江岘转,功夫倒是也学了些,不过都是些皮毛。每每挑衅,他都被江岘教训得七零八落。
不过这都是幼时的事了。
“怎么?这么会功夫都舍不得娇妻?”见江岘不动,谭沅昊笑道。江岘瞥了他一眼,看了看妻子,轻声道:“等我一会。”又朝陆夫人淡然施礼,便随谭沅昊出门了。
果然一出门,谭沅昊的架势便支起来了。到底还不是江岘的对手,不过两招便被江岘单手擒住,将他一条胳膊反剪在后。
江岘垂目看了看极力隐忍都不喊一声疼的故友,清冷道:“有话便说吧。”
二人的默契是自小养成的,曾经谭沅昊引以为傲,可如今只觉得是种耻辱。
“我没话可说。”谭沅昊冷道。他就想揍他一顿。可他哪敌得过江岘,也只能耍起幼时的招数,张牙舞爪地不按套路出拳。
这种情况,若是敌对,一掌击毙便可。但江岘不能对他出手,谭沅昊便是仗着这点肆无忌惮,一招探月没碰到人,却勾到了他的衣襟。江岘衣襟窜动,露出了怀里的一角有祥云暗纹的纸笺。
谭沅昊登时愣了。
这纸笺……分明是昨日他和祖父入宫,趁陆崇谦不在,偷偷潜入内阁值房,誊抄当年御驾亲征时宣府塘报的。
他突然想到了方才在堂上,江岘说的那句话:下次做事情前先把状况搞清楚……害了他人……
正出神间,江岘又是一个反手,将他押在左肩前。
谭沅昊没挣扎,而是回首道了句:“你今早去哪了?”
江岘压着他的手微顿,随即轻轻一推,松开了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目光泠泠地看着他,面色淡如水,清透,微凉,却摸不清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