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罐身花叶疏朗的莲纹,记忆掠过,他长叹一声。
早知她在通州时,就应第一时间去接她。
门外听到响声,陈寻叩门问候:“世子爷。”
“进来!”
江岘拾起匏罐,对默立的陈寻道:“可有消息了。”
陈寻摇头。“还没,不过南镇抚司已经吩咐下去了。”
闻言,江岘薄笑,自嘲道:“都道锦衣卫无所不能,竟也有找不出的人。”
“他们走得太急,也未提及去哪,连相送之人都没有。回清河的水路、陆路,我们都派了人沿途搜寻,可依旧没找到。难不成没回清河。”
不回清河又能去哪。“继续派人查。但凡通清河的路哪一条都不要落下。”
“世子爷……”陈寻犹豫道:“他们是走了,可阮清让不会走,不若问问他?”
“他不会说的,当初他们一家来通州他都不肯告诉我,如今也一样。”江岘平静道,随即又问,“阮清让的身份可查清了?”
“嗯,并非阮伯麟之子……”
从见他第一眼就觉得熟悉,看来猜测果然没错。
可想到自己被迫回到京城,找到在京的清让,和他开诚布公,表明对清晓的心意时,招他冷漠拒绝。便心下不安,清让态度之决绝,似超出了兄妹之情……
“世子爷。”陈寻犹豫,打断了他的思绪,“明日首辅夫人去波若寺听经,您可要去?”
江岘沉默。
他好歹是侯门世子,御用锦衣卫,却要给朝廷官员的夫人做护卫,于理说不过,但于情,他只能这么做。
“去。”
……
“幸而有你在。”清晓对挽着自己手臂的妹妹道。
小姑娘笑容晏晏,一对小梨涡在唇角若隐若现。“都是一家人,表姐客气什么,再说,这话你不能每日都说一次啊,我都听烦了。”
清晓笑着捏了捏表妹圆嘟嘟的脸蛋,亲昵无比。
这是舅舅言家的独女,十三岁的言月见。
月见虽庶出,可母亲蒋氏却是了得。蒋氏父亲原聘过荆州商会掌柜,她自小在父亲身边,对经商之道耳濡目染学了不少。言氏与荆州商会往来频繁,见言玲珑果敢,一表人才,蒋氏起了慕心,知他有妻,甘愿为妾。
之后只在通州生活两年,便入京协助夫君处理商务。虽是如夫人,却也“如”夫人了,都道言有两位贤内助,一个在通州操持家务,有条不紊;一个在京城应付商行,经验丰富。
所以说,由古至今皆如此,独立者无所谓身份的拘束,活出自我才最重要……
迈出阮府大门,一家人除了清河无处可去,可阮伯麟怎甘心。
是时,皇榜已下,清让果真中了,二甲第一,作为庶吉士入翰林院。
一家人极喜,并在清让的要求下决定,举家入京。
没有任何人送行,清早甚至阮府的大门都没开,一家人从侧门而出。
清让去翰林院报道,前几日需听大学士讲习,暂时和家人分离。言送书信一封给蒋氏,吩咐她安顿家人。
为了躲避风头,十天了他们未曾和任何人联系,前日蒋氏才唤月见来陪清晓。
京城之繁华,不是一个江南小镇能够比的。通州也算兴盛,只是清晓连门都出不去。
古今一般,京城遍地,非富即贵,所以众人的面貌风气自然不同。
今日波若寺讲经,据说是从大同严华寺来的敬弘大师。听闻敬弘大师对经文的讲解颇是精辟,化晦涩为通俗,故听他讲讼者僧俗参半。月见瞧着表姐因家事抑郁便想带她去波若寺一游,倒不是听经文,只是每每有大师讲座,寺庙都会热闹非凡,周边业务很繁盛。
前世,国内外的佛庙清晓都去过,只是当旅游一景,从未见过如此盛大的场面。可也是,这个时代的人,心底纯善单一,将希望寄托于神明,也是一种精神生活。
每遇盛事,政府必不可少要维持秩序,防患于未然。以往在清河,逢社会活动,父亲都会遣衙役皂隶去巡逻。不过京城可不同,顺天府不过应景来了几个皂隶,活更多落在五成兵马司身上。瞧着那寺庙周围,官服华丽的守卫,清晓感叹,京城就是京城,看人都是一道景致。
月见把随从赶到街角候着,二人只带了贴身丫鬟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