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银灰中,身着红色曳撒的衙役尤其惹眼,清晓指着他询问官阶。
月见赶忙扯回了她的手,小声道:“那是巡城御史。”她这位南方来的表姐,生在官宦世家,却对官职一窍不通。
清晓只是不认衣着配饰,官职还是懂的。巡城御史官阶正六品,她二伯一个主事也不过从六品。连正六品官员都调动了,想必是有重要人物出场吧。
果不其然,御史巡视后,两抬蓝呢女轿相继而来,瞧样子应是个大官,可到了波若寺门外,透过人群,清晓却瞧见了端秀的背影,是女人。
在几个身着青织金妆花云锦的侍卫护送下进了波若寺后,才逐渐放民众进入。清晓和月见两个小姑娘,哪里挤得过,何况她们关注的,无非是寺庙两旁的吃食和杂货罢了。
生在富贵家,放在手心宠,月见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可偏就对这些小东饰物感兴趣,在一个小玩物摊位前摆弄了有两刻钟,买了许多用不上的东西,还给了清晓一个琉璃过笼。说是给清昱斗蛐蛐用的。
清晓看着她唇角抽抽,推道:“表妹自己留着吧。”有这个他更没心思念书了……
说月见不长心还真是,只顾着自己玩,竟忘了表姐身弱体虚。巧笙有点不乐意了,又不敢开口,委屈地扯了扯清晓的袖子。清晓只得对月见道:“我们去寺里看看吧,来一趟总得瞧瞧这位敬弘大师,回去对你娘也有个交代。”
月见恍然,点了点头。巧笙这才长舒了口气。
波若寺壮丽雄伟,极是开阔,过了三门殿月见便被放生池里的锦鲤吸引了去,怎都扯不动她,清晓只得扔下她自己去了天王殿拜佛。
接受了二十年的唯物论,把宗教信仰当做文化现象来看待的她,此刻竟也入乡随俗,虔诚地在佛前跪拜起来。愿佛祖保佑她一家平稳安康,不求富贵,但求平安顺遂,还有心中不能完成的夙愿,只望佛祖能够帮她实现。
拜过佛,她没去大雄宝殿听经,而是留在天王殿求了一签
“施主,求何?”解签的僧人问道。
清晓看了巧笙一眼,话到嘴边,却言道:“随意。”
僧人点头,凝神解来:“……”
说得太多清晓都没记住,这签非上也非下,中庸而已,她只记得最后一句“有缘人相遇。”
留了香火钱,再次谢过师傅,清晓忽闻放生池有争执声,声声高昂,怎么听都像月见!
主仆二人赶忙出了大殿,果不其然,是她
“你不讲理!”月见憋红了脸,只道了这一句。
对方嗤笑,声音悦耳。“小丫头你自己招不来鱼,怪我咯?”
清晓望去,与月见隔岸相对,是一个衣着华贵,年纪十五六岁的姑娘。那姑娘生的姿容清丽,莞尔一笑,媚而不俗,很是抓人心。她身后,侍卫紧随。
“就是怪你,人家都喂各自的鱼,你可倒好,一把鱼食下去,鱼都游你那去了!”月见指着那姑娘身边的几个护卫道。
月见这边指责,对岸人撒食的动作也未停,各色锦鲤涌上来,似水中绽放的花,极是好看。不怪小姑娘见不到鱼气愤。
那姑娘环臂一笑,不屑道:“那你也投啊。你没听过良禽择木而栖,小鱼择食而聚吗!”
这哪跟哪啊,月见斗嘴斗不过她,气得干脆把手里布袋底朝天一抖,鱼食尽撒入池塘。池塘边缘的小鱼的确过来几只,可随着对方撒下更多,小鱼们又游走了。
放生的香客们瞧着两个似桃若李的小姑娘斗嘴,都不禁笑了,看起戏来。
月见一根筋,气上来便要去买鱼食,放欲掏钱,便被清晓拦住了。
“放生池是‘吉祥云集,万德庄严’的地方,善行已施,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你若继续报以慈心施善我不拦着,你若争强斗胜,那我便不允了。”
单瞧那姑娘身边的护卫便知,他们非富即贵,不是一般人。虽言氏富甲一方,但权贵可是惹不起,这亏清晓吃得太多了。于是她贴着月见的耳边悄声道:“你若再胡闹,回去告诉你娘。”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舅父在通州,月见由蒋氏一人看管,为父又为母,说罚便罚。
月见怏怏不快,收回手,瞥了对方一眼和表姐离开。
怎知背后,那姑娘嗤鼻道了句:“施善有多少。没这个能力便不要逞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