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了一想。一时又感慨大概还是她的话太过离经叛道,有悖伦理了。是她失算,没有说动顾先生,这想要见祖父倒是难得很……
后头齐子仪嘴唇抖了两下,像是勉强定神,忽而轻声道:“九妹妹说这样的话不怕祖父知晓么。”话虽对着齐子钰讲的,可她的目光却是落在顾先生身上。
“不,祖父自然会知道,到时候动用家法我们可没有办法拦着。”齐元澄在一旁斟酌道。
齐子钰有些惊讶,略带感激的看了他们一眼。顾先生是老太爷请来的,可他们想法是否有冲突却并不明朗,齐子仪和齐元澄两人这便是隐晦的提点了此事要第一个告知齐老太爷,不可私自压下不提,到那时齐老太爷定会要见一见说这种话的人。
她前世与齐老太爷有一面之缘,他曾为中书令,入过内阁参议过政事,又在朝堂动荡,局势未明时急流而退,致仕回乡。
那人也说过齐老先生的目光敏锐,着实不凡,仕途必定不会就此作罢,新皇登基后还会有所筹谋。
齐子钰也明白这样的人不会就这样安于在家养老,况且老太爷未至六十,就差一步便能为宰为辅,这一退又岂能甘心。
只不过顾先生和老太爷是旧交了,如若顾先生因着自己先头的经历,想要拦着劝着老太爷,那此番齐子钰的言谈便不过被斥责压下而已,更不会传到别人耳中。
如今能否见到齐老太爷但看顾先生的做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凡为人子者,毋得蓄私财。俸禄及田宅收入,尽归之父母,当用则请而用之,不敢私假(借),不敢私与。——司马光《涑水家书议》
第9章 那份请帖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顾先生表情肃然:“有生养之恩,岂敢逆之。”
“长辈之言自然无敢不从,但若指使谋财害命,乃至于犯上作乱呢。”齐子钰脑中不由的浮现了父亲横死,楚家灭门的场面,冷笑诘问。字里行间已是一片锐利,全然不再遮掩打伏。
这句话很是浅显,这一下在坐的人倒是都听了个明白,一时愕然无语。齐九怕是真的失心疯了吧?
“稚子无知,岂能妄自议论!!”他面色严厉喝道“今日之言不可再提。”
齐子钰心中微微一沉,果然还是不行。齐子仪和齐元澄的话,让有心人一听便能往齐老爷子身上想去。再者她专门从文中截取了这一句,而不是从头论述,正是意味分明。最后的一句虽是失控之言,可已然是直言不讳,暗藏锋芒。顾先生自然能明白她此番话语所图为何。
难道真是自己年纪的问题。她面上不显,心中却是翻涌。
“你下去吧,你祖父那里我自会去说。”这便是要隐瞒了。他看了一眼其余的人,丫鬟婆子都是不在里头伺候的,故而只有家中的几个兄弟姊妹:“此话出了家学不可外传。”
就算他不这样说,其他人也是知道厉害了的,哪怕是齐正元也是面有惧色,这个齐九可真是敢说,傻大胆一样,这样的话他在阿娘面前都不敢说,怕是要讨得一顿打。其他的尚且不论,犯上作乱这话就有点过了。传出去压是压的下来,可名声真是不会太好了。好在这屋子里头的都是自己人,也不会往外说免得带累了自己的名声。
看来是无望了,她眉头拧了一拧,复又松开,无事一般的坐了下来。是她失算了,这样一来只能另找出路了。
“出言不逊,明后天你便不用来了罢,回去思过。”顾先生神情肃穆冷声道。
这便是要罚她了,听着意思倒是禁足,在齐家先生要罚学生再容易不过,不过跟老太太说一声罢了,这其中缘由边便说是顶撞师长也是合得上事实的。
齐念听了倒不再幸灾乐祸,也没有计较她是什么地方学来的这种话,只是有些惴惴不安起来,齐九真是疯了,之前是泼她墨水,现在又语出惊人。看来以后还是少招惹她的好。万一再来个什么惊人之举,闹个玉石俱焚,她也讨不着什么好。
一时放了课,大伙纷纷起身退出门外,齐子钰坐在桌前正看着十春为她整理书册,前头的齐元澄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
“九姐。”
齐子钰抬了抬头看到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想来是怕冷,早早的穿了一身宝蓝色鼠灰袍,领子上的细小绒毛衬的他脸窄眼大,其间沾了点好奇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