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娘子一愣,瞧着隔壁,试探道:“老三?”
林陌点头。
“这狗东西,瘫了还害人。”
她柳眉倒竖,起身就要冲去隔壁。
“娘子,你别激动,莫娘疑心……”
隔日一大早,王老三醒转,发现王娘子坐在桌旁纳鞋底。
“怎么了,这是。”他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终于想起爷的好,不去陪你那个赔钱货。”
王娘子手下一滞,忍下已经到嘴边的谩骂。
王老三揉揉眼睛,从枕头下面摸出个白色瓷瓶,上面花花绿绿。
“这是个甚玩意儿?”
王娘子放下手里纳的鞋底,一个箭步冲上来,抢过小瓶。
小瓷瓶手工精细,花花绿绿的竟是副春宫图。
王娘子脑袋一轰,厉声骂道:“王老三你这狗东西,哪儿捡来这不要脸的玩意儿!”说完就要往地上扔。
“别扔!”王老三尖叫一声,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子劲儿,撑起身子,扑救下瓷瓶。
他半截身子倒在地上,紧紧把瓷瓶按在心口,骂骂咧咧:“你这败家娘们儿,当心爷揍死你。”
“你打!”
王娘子现在可不怕他。
王老三懒得理她,颤巍巍地从瓶里抖出一些粉末,用手指送到鼻孔,吸进去。
然后他打了两个喷嚏,腿跟着从床上滑下来,面带着笑容,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王娘子赶紧去找林陌。
听了王娘子的描述,林陌一时拿不准,王老三所用,到底是阿片还是鼻烟。
她眼珠一转,附在王娘子耳边,小声交代。
隔日,王老三瘾头上来,找不到小瓶子,叫声凄厉如鬼,从床铺滚到地上,眼泪鼻涕流了一地。
老张头儿带着几个师父,把他打晕捆起来,扔到一旁。
“这可如何是好,这玩意儿如何能沾得——”
王娘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当初我爹就是……”
王娘子倏地止住话头,看向林陌。
林陌笑盈盈地瞧着她。
王娘子一狠心,“既然如此,娘子也不再瞒你。”
王娘子跟林陌讲起戏芙蓉的前身。
她父亲在世时,是戍东南一带颇有名气的梨园世家家主。
他有一个师弟,少年时不知甚故,离开师门,不知去向。
王娘子的娘亲死得早,她爹没有另娶,一心扑在师门,只想把戏班发扬光大。
戏班逐日壮大。
王娘子父亲终于攒够钱,按照师父遗愿,耗费巨资在榆树这个地界置办戏园,他打点好一切,准备大展身手。
不曾想,戏园刚落成没多久,就有人天天上门闹事。
以往打点好的人,都闭门不见,她爹四处奔走,亦未能找出幕后主使。
她爹内心苦闷,被人唆使,吸了阿片。
讲到这儿,王娘子早已泣不成声,“延续了六代的班子,就此败落,我爹苟延残喘,活得像只过街老鼠,临死前,才知是他那师弟暗中搞鬼。”
第43章
接下来的事情无须王娘子多讲,林陌自行脑补出一个基督山伯爵形象。
“你爹可曾提过,那小师弟到底为甚出走?”
王娘子止了哭泣,摇摇头。
看来又是一桩无头公案。
“我爹死后,班里大乱。老三一心想要做女班,谋划着要卖人,他趁机把‘万喜’夺了过去。”
从一无所有地叛出师门,到卷土重来,殚精竭虑搞垮嫡传,夺走招牌,这位小师弟是个狼人。
林陌递给王娘子一杯茶水,“想来班主是在朱府染上瘾头,光景不长,只要娘子狠得下心,不怕治不好。”
话虽这般说,但在林陌眼里,王老三已经是个死人。
生理上的瘾相对好除,心瘾却难耐,凡是接触过的人,终其一生,都要与心瘾抗衡。
几乎百分之百,都不能从其阴影下逃离。
即便最难过时,林陌亦从未想过,要从这些里寻找慰藉。
她甚至烟酒不沾。
写文和调香,成了她唯二调节情绪,平衡心情的方法。
她好不容易才从死神手底下捡回一条命,自然珍惜得很。
她幼时曾经看过一部纪录片。
一群活蹦乱跳的兔子,被注射适量毒/品,兔子们全部处于癫狂状态,有一只倒在地上,痉挛了两下,立马蹬腿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