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沙雕故事_作者:枕酒而眠(31)

2019-01-21 枕酒而眠

  她看着侍者缠上练帛,兄嫂二人都被裹的严严实实的,若不是裹布的方向不同,真的认不出谁是谁。

  侍者将床板抬出正房,棺材放在灵堂里,已经铺好了主人生前的衣服,顾云轻和宋依依跟在侍者、抑或说是逝者的后面,走进了灵堂。

  灵堂里坐满了人,都是她哥生前的知交好友。顾云轻走到人群前,向众人长揖在地。

  “多谢诸位于今日至此地为我兄嫂送行。”

  顾谨之坐在人群里,卸下易容恢复了本貌,穿着黑衣服,他一直看着顾云轻,但顾云轻没有看他。

  “入棺。”顾云轻朗声道。

  侍者将两具已经看不出人样的尸骸轻轻地放入华丽的棺材中。

  顾云轻看着仰躺在棺材里头白布裹身的兄嫂,忽的觉得身上压了千钧的力气。

  重的让她几乎有些站不住。

  从此之后,顾家嫡脉只剩她一个人了。她想。

  “盖棺。”她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从嗓子里头强行将这句话推出,带着血和泪,腥气在她的喉咙口久久散不去。

  “节哀。”下面的人异口同声的说。

  顾云轻强行让自己撑住,假做平静对侍者道:“该启程了。”

  “启程!”后头的侍者一齐喊道。

  顾云轻走在前面,宋依依跟她后面,听着前头的吹吹打打,看着被人担着的棺材。小姑娘触景生情,眼泪忍不住要下来,只听上头传来她姑姑的声音。

  “不许哭,兆头不好。”

  她的声音冷冷的,带着前所未有的平静。

  小姑娘的眼泪被止住了,换种说法是被吓住了。

  眼前人的所作所为,让她怀疑她姑是不是被掉包了。她姑姑不是应该跟她一样,忍不住眼泪的吗?眼前这个冰冷的人是谁?但这让宋依依再一次开始觉得,她的小姑姑或许真能撑起这个即将风雨飘摇的顾家。

  她憋住眼泪,跟着她姑姑一路朝前走。

  街边的百姓都自发出来为顾家家主送行。顾云烈在世时,做过不少利于云城的事,大家都很爱戴他,民众中哭泣不止之人不知凡几。

  顾云轻没有注意别的,她如今脑子算得上一片空白,唯剩一股信念让她继续走下去。

  顾家兄嫂的墓址选在云城边上的青岭山的山腰上,象征着平平顺顺安安稳稳。路途也不远,脚程虽不快,但在日至正中之前就到了。

  侍者将棺材放下,开始挖坑。顾云轻在旁边看着他们一锹一锹地将坑挖大,默默数着她和兄嫂同在地上所余的时间。

  太少了,可没办法。

  随着一声“入土。”两人的棺材被放入坑中,掩上土,立上墓碑。

  以顾云轻为首,个个来吊唁的宾客轮流拜祭,这丧仪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回去的时候,顾云轻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节哀”。所有的人都在跟她说节哀,跟依依说节哀,互相说节哀。

  可节哀有什么用呢?亡者不会因此回转,痛者不会因此宽心,不过是隔靴搔痒的无用行为,但终究是聊胜于无。

  依依小姑娘自从爹娘入土之后,没有了兆头的束缚,就开始放开大哭。刚开始仿佛三伏天的雷雨,声音大不说,眼泪跟发大水似的流;后头就跟江南三四月的梅雨似的,一路从山脚下留到顾府门口。

  此种哭法让人都不禁问一句,姑娘你不渴吗?

  只是纵使眼泪如天河之水般滔滔不绝,远去之人也不会乘舟而归了。

  顾云轻走进顾府就被老管家拉到一边,领着她去了她哥的书房。

  “家主吩咐,里头有东西留给小姐,老奴就不进去了。”

  “嗯。”顾云轻应了一声,进去了。

  管家在门口叹了口气,又转身去忙别的事了。

  顾云轻走进书房,看见桌案上那个显眼的檀木盒子,上头贴了张纸条,潦草地书了“吾妹亲启”四个字。

  她将纸条小心的撕下来,放在一边,吸了口气,打开盒子。

  她知道里头就是她哥对她最后的嘱托了。

  盒子里面先是一封信盖住了所有,拿开信封,底下有许多杂杂碎碎的东西。

  顾云轻将信封封口撕开,本打算不损坏它,可奈何手抖得厉害,竟一下子把信封撕了一个大口子。

  还好里头的东西没坏。她想。

  她打开那封她哥留给她最后的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