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均儒想必是在大理寺牢狱之中受了不少苦,整个人消瘦地不成样子,连沈若华让人给他准备的衣袍都穿着很是宽大,看得夏嬷嬷与青梅这些沈家出来的下人都很是心酸。沈若华只怕扰了沈均儒歇息,只是陪着他说了一会话,也不曾告诉他广平侯府的事,就让他歇着了。
回侯府的路上,沈若华一路沉默着,连夏嬷嬷与青梅都不敢打扰她。她茫然地看着马车外的街景,回想着记忆里已经模糊的情景一遍又一遍。
才到了侯府门前,就看见孙五家的已经在门外等着了,她正欢喜地搓着手,沈若华居然真的让李忠海把王福生带在身边,只是不是学着打理长乐坊,而是教他怎么经营打点怎么学会看账,连李忠海也不知道沈若华究竟要让他做什么差事,只是都知道是要抬举他了。
沈若华扶着青梅的手下了马车,孙五家的欢天喜地地迎上来,给沈若华见礼:“娘子,先前让婢打听的事有消息了。”说的就就是芳杏的婚事,夏嬷嬷让人捎了话过去,让尽快寻到人家把芳杏嫁过去,眼看就是新年了,她半点不敢耽搁,这才两日的光景就打听到了,忙忙赶过来给沈若华回话。
沈若华笑了:“你倒是个利索的,走吧,进府去说给我听听,是什么人家。”
孙五家的笑着跟在沈若华身后,手里还拎着个包袱,一路说着话:“……王福生的老子娘听说娘子给了体面,抬举他在城里当差,欢喜地跟什么似的,直说着要给娘子立个长生牌位,每日磕头上香求菩萨保佑娘子,婢就说了,让他们念着娘子的好,好生打理庄子的事,别给福生添乱让他安心给娘子当差,这样才不算错。他们倒也是个老实的,听说婢要进城来给娘子回话,非得让把这些给捎了来,也不是什么值钱的,就是些自家种的花生洋芋这些土货,好在能赏给姑娘们吃个新鲜。”她笑着把手里的包袱送了过去。
沈若华也不拒绝,让夏嬷嬷收了:“也是他们的心意,收下吧。”
到了琼碧院花厅里坐下,夭桃端了盏热茶来给孙五家的,她倒也不扭捏,接过来一口气饮下去,这才吐出口起来,笑着道:“这会子才暖和过来。”与沈若华说起了打听好的婚事来:“……说是在娘子身边伺候过的,不挑家室人才,也不要聘礼,来说亲的人有好些,连隔壁的庄子都惊动了,让人来打听消息呢。”这还是知道芳杏是被发落到庄子上去的,若不是这样,只怕说亲的人能踏破了门槛。
“只是挑来选去,有两户人家倒是合适。一户是庄子上的赵六家的,他祖辈都是庄户,唯一的儿子也是在庄子上做活,家里连一点家财也没有,常年靠着在各家打秋风度日。”孙五家的说着,“还有一户也是庄子上的庄户罗狗儿,只是他老子早些年得了肺痨死了,只剩下他娘与他两个人,他是个跛子,他娘又是个厉害的,原本好容易给他说上了一门亲事也被他娘给打跑了,听说不要聘礼能娶个媳妇回去,他娘一早就在我家坐着了,缠着要把这亲事说回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输得更多了(补更)
孙五家的思量着,娘子大概会把芳杏许给赵五家的,毕竟那一家穷的只能打秋风度日,芳杏嫁过去只怕有的苦头吃了。只是孙五家的一点也不同情,像芳杏这样子不知好歹的,只有嫁到那样的人家才会死心,安心认命地活下去。
只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沈若华想了想,道:“罗狗儿家愿意什么时候让她进门?”
孙五家的张大嘴,吃惊地道:“说是这两日就可以,越快越好。”她好半天才补了一句,“说是想娶了新媳妇过年。”
沈若华微微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家赁个轿子,明日就接了过去吧。”
“这么快?”孙五家的嘴都合不上了,“真的不用请个媒人说媒定亲再登门?”
沈若华站起身来,淡淡道:“不必了,就这么办吧。”孙五家的忙答应着,心里不由地也是一阵发凉,娘子这是铁了心要把芳杏给送给罗狗儿家了,连聘礼媒人都不要,这哪里是结亲,这分明是送人。
孙五家的一走,夏嬷嬷就带着几个婆子去了柴房。芳杏躺在柴堆上,木木地望着透进光亮的窗来,她自打被梨清院的婆子送回来就知道不好了,她没想到自己一时冲动想要求老夫人救下自己,却活生生害了自己,她们不会放过她了,就算她再怎么哀求,再怎么做小伏低也没有用。可她没想到的是,沈若华没有要她的命,也没有发卖她,却要把她许配给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