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都下去了,温冬晚这才走到她边上,乖巧道:“母亲。”
说着便自觉地坐下了。
温母本名赵莹秀,确是赵家嫡女。前朝时,赵家老爷官居一品,温母也是当时整个晋安城数一数二的贵女,后来与靖怀公温司律缔结良缘,不知碎了多少人的心。
如今已近四十,外貌上虽不显老,但精神却是渐有衰弱的趋势。且不说这么多年来操持家事,就是与温司律之间的心结,也让人如鲠在喉。
赵莹秀理了理衣裳,瞥了她一眼,道:“你不是才从王府回来吗?不累呀?就往我这跑。”
“我就是歇过了才来的,你看我衣裳都换了。”说着,她还张开手臂,特意给她瞧了瞧。
赵莹秀点了点头,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又问:“听说你特地给王爷做了把折扇?怎么我生辰就不见你这么上心呢?”
“我怎么不上心啦。”温冬晚脸红红地辩解道,“扇子都是工坊里的人做的,我不过绘了个扇面。明明上次送您的那幅春江水暖刺绣,才是女儿最最用心的好不好?”
赵莹秀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行了行了,做娘的还不知道自己女儿么。你那点小心思,我早看出来了。”
温冬晚咳了两声,故作正经地道:“我能有什么心思呀?”
赵莹秀却突然敛住笑意,语重心长地道:“晚晚,他是个有野心的人,这么多年,相信你也早就看出来了。”
“我们温家不比别的大家族,全靠着祖上与皇家的那点情谊才有如今这样的福泽。所以我们一向不干朝政,只要是顾姓的人,谁坐上那把龙椅,我们就跪谁。你懂我的意思吗?”
“嗯……”温冬晚垂着头,没想到母亲会说这样一番话,顿时有些伤感。
赵莹秀慈爱地抚了抚她的头,苦涩地道:“你还小,不知道感情这种事是没个定数的。有时连两情相悦都不一定善始善终,更何况可能是一厢情愿呢。”
眼睛盯着江山,心里怎么可能放得下人?眼下情况其实已是最好,来日他若胜者为王,晚晚好歹也算他半个妹妹,吃不了亏。若败者为寇,也好抽身而出,原本温府当初收留这位先帝遗孤就是奉命行事,左右也担不了什么责任。
她这边暗自算计着,温冬晚却突然想起了自己过来的目的,便按捺下情绪,道:“对了,母亲可听说喜儿今日在王府的事?”
赵莹秀听到这个名字便轻轻皱起眉,道:“这我倒没注意过。怎么?她去王府给你惹麻烦了?”
“那倒不是。”温冬晚便将府中那件事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讲完便噤声看母亲作何反应。
“哼,专会找事的丫头。”赵莹秀不悦地道,“那你准备怎么处理?”
“喜儿那边我该说的都说过了,她虽顽皮了些,但错在外人,我们温府自然要为她出这个头。”
赵莹秀道:“你这孩子倒是大度,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温冬晚便凑近她,软软地道:“我是觉得我与那些小姐都是平辈,不好指手画脚的。所以希望能辛苦母亲到孙府走一趟。让孙夫人知道这事,相信各家都是识大体的,自然会约束着自己孩子。”
赵莹秀听她说完,倒了杯茶递给她,感叹道:“果然还是如王爷说的,你这人呀,心软手也软,做什么都想着给人留一线。人家若是执意护短,我这一趟还不是白跑了。”
温冬晚一口茶水还没咽下去,赵莹秀就又点了点她的额头道:“行了,你也别操心了,这事姑且就按你的意思来,至于效果如何,就看我们靖怀公府有多大的牌面了。”
温冬晚放下茶杯,笑道:“谢谢母亲。”
“唉,这忙一天也累了。晚晚,来,给我捶捶。”
温冬晚便绕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她肩上,一边同她说着话一边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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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用过早饭,赵莹秀略做准备便带着一队丫鬟仆人,坐着轿辇浩浩荡荡地往孙府去了。
温冬晚在家里百无聊赖地等着消息,命丫鬟取来针线,半天又不知该绣些什么,只好放下了。
“小姐,可是有心事?”锦岁换了壶新茶上来,她年长,又陪了温冬晚十几年,感情不可谓不深,有很多事小姐也都愿意和她说。
温冬晚斜着身子躺在榻上,微微嘟着嘴道:“也不算什么要紧的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