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南又宁的心,从来就一直在那个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贵为天子,却不在她面前自称朕,这代表什么?他从不打算拿皇帝的身份来压她,他要的是她的心甘情愿,亦是无怨无悔,而非是迫不得已,抑或臣服于他脚下。
堂堂西凉王朝的皇帝,易承歆能做到如此境地,只怕饶是铁石心肠都不可能无动于衷,更遑论是这八年来始终惦念着他的南又宁。
萧沅明白,眼下无论再做什么,都只是徒劳的挣扎罢了。
他只能眼睁睁望着易承歆将南又宁拉入怀里,而南又宁整个人像是懵了一般,毫无反应,就这么任由易承歆紧抱在怀。
这么多闲杂人等睁大眼看着,易承歆却连皇帝架子都不顾不管,就这么低声下气的求南又宁,甭管是什么人,只怕都拒绝不了易承歆这份用心。
“南又宁,你随我回去吧,我向你应诺,西凉王朝的皇后除了你,不会有别人,你若真恨极了西凉皇室,那你赌上这一口气也得回京,当我的皇后,当西凉的皇后,生下西凉太子,彻底为南氏平反。”
南又宁闭起眼,发抖着双手紧撇住易承歆的襟口,落泪哽咽道:“陛下难道不怕被世人嘲笑吗?”
“那便随他们笑去,我不在乎。”
易承歆双臂一收,将她圈禁于怀,俊颜犹然僵硬,片刻不敢松懈,就怕一眨眼,她又会从眼前消失。
南又宁哭得不能自己。顾不上旁人的目光,她伏在易承歆坚硬的胸膛里,放声痛哭。
易承歆护着怀中人儿,转身之际,那双冷厉的凤目,森寒地凝瞪了萧沅一眼。
萧沅垂下了眼,作势抱拳躬身,心下却了然,皇帝爷已看他对南又宁的那层心思,只怕他连随她一同回京的机会都甚为渺茫。
易承歆抱着南又宁上了马背,在莫毅与一众便衣卫军的护佐之下,朝来时路回返。
风沙犹在耳畔狂啸大呼,南又宁蜷在易承歆身前,娇弱身子被他的盘金瑞兽祥纹披风包裹得严严实实。
东边天际渐亮,星光犹在,稀落地照耀着边关荒凉的岩道,一望无际的岩道上,马队依序而行,拉长的倒影逐一投射在石岩上,烙下亘古不灭的传说。
在后世流传的野史里,据闻,西凉曾出了个长年茹素,不近女色,甚至不惜抛下一切,远走荒漠边关,只为了一名遭先皇流放边关的罪臣,从此只宠幸这名罪臣的皇帝。
是一代明君,抑或一代昏君,后人已说不清……
【第九章】
今日的泗州,竟难能可贵的没有刮起沙尘暴,不仅艳阳高照,天空碧蓝如洗,更没有一丝风。
南又宁换上了干净的丹红色袍子,长发依旧高高绾起,仍是她所熟悉的一身男子装束,然而就在今日,她便要起程,离开这座让她躲匿了八年的县城。
“南大人,这些年多亏了你,若不是有你,我们这都老弱伤残恐怕也没法撑到现在。”
昔日仰靠着南又宁向朝廷上书造援的那帮厢军,今儿个全聚集在她屋前,送上了许许多多的小礼物,可每一样看上去都别扭得很,只因那些东西全是给男孩子用的。
他们也是昨日透过萧沅的透露,才晓得原来这么多来他们口中的王县丞,其实是流放边关的罪臣,是当年的太子少师,更是惨遭诛连三族的南氏之后。
当然,这不是最惊人的,恐怕最教人惊骇的,原来他们当他不过是身子太过单薄,体弱多病的王宁,竟然是个女儿身。
“诸位叔伯,真对不住大家……往后,我不能再帮着大伙儿了。”
面对这一众老弱厢军,南又宁想起这些年来在泗州,全是靠他们援助与照顾,心中不禁感慨起来。
“你一个姑娘家,遭遇了这么多事,来到这儿后却也不嫌苦,还帮着我们这帮残军上书朝廷,说起来是我们亏欠你比较多。”
“大伙儿千万别这么说,过去这么多年来,因为有大伙儿的照应,我与萧沅方能在这儿顺利待下来。”南又宁眼泛泪光的微笑。
与众人——话别之后,南又宁步出前院,看着便衣卫军已在大门列队等待。
那一身玄黑披风的高大身驱,始终直挺挺的候在门下,炼烁凤目瞬也不瞬地紧盯着她,仿佛生怕下一刻她会插翅飞走似的。
“陛下,我就与萧沅说一会儿话。”南又宁上前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