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给景怡的怒气施化肥,将其逼向急躁,索性开门见山说:“别装傻了,灿灿都告诉我了。”
切入正题金永继反倒从容了,冷笑:“灿灿这孩子太调皮了,虽说是自己大伯的家,也不能未经许可到处乱跑啊。”
景怡还当他是亲人,不想玩弄文字游戏,诚恳劝说:“收手吧,别和开元嘉恒同流合污。你们是在把无数人推向深渊,这罪孽太大了,你们承受不起。”
金永继脸上的横肉轻快耸动,像一群捕食的鸭子,头颈伸入水中,撅起肥硕的屁股。
“真好笑,景怡,我说你怎么就那么天真呢?这种事就是普通的商业策略,不是从我们这里起源,也不会从我们这里结束,就算我不参与,别人也会接手,你还能一个个都揪出来说教?”
“我是为你好,赵敏和那个梅晋不过是资本的傀儡,出了事他们就是替死鬼,你想和他们共沉沦?”
“这还用你教,我早就找好代理了,专门替我背锅,出事也查不到我头上。”
堂兄一再朝他的诚意泼冷水,景怡心冷得像死了三天的尸体,不得不正视往常搅扰耳目的枭蛇鬼怪。
“你果然是惯犯,新闻上说这几年金氏集团的业务一直处于高周转状态,一个月出设计方案,两个月建房,第三个月就开售,质量问题和施工事故层出不穷,欺骗消费者,罔顾人命,看来你这个董事长就是幕后推手。”
近年金氏集团的负、面、报、道越来越多,他眼看父母创下的好口碑沦为买房者口诛笔伐的业界毒瘤,痛惜怨怒已像高利贷越滚越多,今天定要当事人给个说法。
金永继也趁机宣泄对他的不满:“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好命,能当富贵闲人?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政策一天一个变,经济环境又不稳定,不高周转怎么能保障资金快速回笼?你知道集团如今的负债额有多少?5000个亿,我每天脑袋上都悬着一把剑,还有那些积压的库存,就像揣在怀里的定、时、炸、弹,换了是你能不想办法脱手?”
“既然负债率这么高,又有那么多库存,为什么你还到处抢地,开发新楼盘?”
“你当医生是明智的,你小子一点生意头脑都没有。做买卖,现在死,以后死,你选哪个?我拿了地才能从银行贷款,盘活公司,要是断贷集团还有什么活路?”
景怡一口戳穿他文过饰非的伎俩。
“金氏的财务都这么困难了,你和永盛还花天酒地,去年你不是才在法国拍下一栋价值一亿美元的庄园吗?因为长时间闲置又不请人维修,还被当地文物保护部门起诉了。永盛也是,到处吹嘘他给他包养的那个女明星砸了好几千万营销费,还花钱买角色让她做大导演的女主角,你们有这么多闲钱浪费,转过身却在叫穷,这像话吗?”
“我们花的是自己的钱,不是公司的。”
“利润中饱私囊,亏空都推给公家,怪不得银行那么多死帐,国家就是被你们这些人蛀空的!”
道义是酣畅淋漓的剑舞,但是作用到海洋般深不可测的现实里,往往了无痕迹。因为道义是单一的,现实是复杂的,正如耶稣所说只有绝对无罪之人能审判他人,景怡身上带着原罪,挥起道义之剑便破绽百出。
金永继不费吹灰之力就一招反杀。
“我真替大伯和大伯母难过,怎么把独生子养成了傻子,长辈们说的没错,你真是我们家的异类,我没见过哪个成年人像你这么不识时务。也不想想你那些所谓的高尚情操是靠什么维系的,你做慈善用的是谁的钱?那些钱又是从哪儿来的?要是生在穷人家,你现在正在小公司做牛做马,时刻计算着家里的房贷,老人的养老和孩子的学费,还能夸夸其谈跟人讲大道理?别的不说,前阵子你大舅子的生意出问题,是谁帮你摆平的?单靠你人家会买账?话都到这儿了,我就直说了吧,我一直挺瞧不起你,拿着家里的钱给自己的人品镀金,站在纸牌坊上拿道德压人,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你不觉得你很虚伪吗?”
景怡的脸像被赤潮污染的水域,底气开始缺氧,忙搬出公理的盾牌还击:“你是有资格指责我,但这不是你犯罪的理由,清泉市的老百姓有什么错?你们哄抬房价,洗劫他们的血汗钱,就没想过这么做会扭曲多少人的人生?毁掉多少家庭?同样是人,难道没有一点同理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