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临在一阵清香中醒来,睁开眼他看见坐在梳妆台前静静梳理长发的女子,女子背对着他,铜镜中闪现而过的容颜令他一阵心动,他支撑着坐起身,“姑娘你是谁,这是哪里?”
女子回过头来盈盈一笑,钟临脑海中顿时闪现出梦幻中夜合树上的那张脸来,登时怔住,痴痴地凝望着她。女子伸手抚摸着发梢娇羞说道:“我是荀蝶,这是悠涟阁客栈,钟大人不记得昨夜的事了吗?”
钟临喃喃道:“荀蝶……昨夜……”
“大人昨夜醉倒在客栈之外,荀蝶将您带了进来。”
“昨夜?……”钟临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向荀蝶。
荀蝶见他这般警觉,不由笑出声来:“大人放心,这里是我家,昨夜天气阴寒,荀蝶怕大人冻坏身子,这里离钟府较远,故而命人将您请进了客房……”
她的声音格外清脆,像梦中的九尾鸟儿的鸣啼,伶曦若是真的存在,大约就是这样子吧?钟临暗想,只是这女子当真就是那日黄昏遇见的少女吗?他忽然有些迟疑了。
荀蝶见他不语,只顾盯着自己发呆,不由双颊一红低下头,柔声道:“大人,为何如此看着荀蝶,可是小女子做错了?”
“不,不,你没做错什么。”钟临瞬间清醒过来,忙下了床来。荀蝶上前帮他穿好外衣,钟临低头的一瞬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迷惑,顿时感到一阵心神激荡,情不自禁想要环抱住她,终究还是忍耐住了,憋得脸色通红。
荀蝶也非寻常儿女,见他如此窘迫竟咯咯大笑起来,然后跑出门去。
钟临暗笑自己失了态,整理好衣衫也出门去了。
自从那日遇见了荀蝶,他心中对伶曦的相思减少了许多,渐渐将更多的情谊转在了这个看似无忧,毫无心机的少女身上。然而每到夜阑似水之时他依旧会深深地思念伶曦,思念她绝妙动听的歌声,翩然而舞的仙姿。
春天来临的时候,钟临将荀蝶娶回了钟府。
那一日北院的迎春与杏花盛开出一片繁华,在夕阳中摇曳生姿,云幻雪在杏花树下描字抄经,自从梦见故国的断壁残垣后,她每一日便多了一项任务:为故国的亲人们抄经祈福。
言曦神思惆怅地从外面回来,对一脸淡然的幻雪愤愤道:“太过分了!这钟将军简直欺人太甚!”
幻雪停下笔微笑地看向她,“何事令你如此生气?”
“还能有谁当然是这钟将军了。”言曦愤愤然道,“公主,咱们也太好欺负了吧?”
“咱们好好的过,与他何干,提他作甚?”
“难道他要纳妾室都不跟正房说的吗,就连拜堂都不请您过去吗?还谈什么礼仪之家,分明就是目中无人。”言曦眸中似是要落下泪来。
云幻雪长叹口气:“他娶不娶亲又与我何干?我只当从未嫁过,他不来打扰便是对我最好的尊重。何必生气?”说着拿出锦帕拭去言曦脸上的泪痕。
言曦心疼道:“我替公主深感委屈,明明正室夫人却被忽略至此,若是日后那妾室亦不将您放在眼中,肆意闹事,那可如何是好?”
“言曦姐姐杞人忧天了,若真有那一天,我便向他求讨一纸休书,从此回到丰泽,岂不更好?”云幻雪眸中闪出深深的无奈,那样的一天,真的会来吗?
隐约之间她听见一阵热闹的丝竹管弦声顺着狂风刮来,像是一场刻意而为之的挑衅,那阵热闹声中夹杂着一个女人肆意的笑声……
云幻雪收起笔墨进了屋内,内室昏昏暗暗,小侍女还未来得及掌灯。在迷蒙不清之间,幻雪隐约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屋内,顿时心中一紧,转身向外走去。
言曦见她出门来,脸色苍白如纸,忙上前扶住,只见她的手格外的冰凉,担忧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屋里有人。”云幻雪慌乱道。
“不会的,一定是您看花了眼。”言曦唤来丫头,点燃了屋内的灯火,陪着幻雪进了屋内。明晃晃的烛火中,屋内空无一人。“公主,是你想多了,没有人。”言曦话音刚落却瞥见了落在窗上的一抹黑影,那影子被烛光拉的很淡,若是不仔细观察发现不了,不由得一阵心惊,担心公主受到惊吓又唤来几个小侍女陪她,自己出门探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