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头埋进书页,像埋进他乌黑的发。你一字一句的读着,字里行间,他的鼻息仿佛就在耳边,而这粗糙的书页上,他留下的指纹如你心里的涟漪,一圈一圈扩散开去。
那些诗、词,仿佛是通过他的喉咙发出的。
也是同样的诗、词,养成了这样的他。
他在这样文字中浸润,你也将自己浸在同样的文字中,生长,同根同源,词藻一样。
你情愿沉溺,你知道,这是你离他最近的时候。
你愿意的,你怔怔的睁开眼,
即便如此,即便仍然是这结果。
如果可以选择,你仍旧会让它发生。
☆、黑(六)
“这次回去我就留在C市了。”
此时下午五点,太阳已经远远的挂上了西边的树林。
从山门出来那一段路很美,两旁都是笔直的呼啦啦挂着树皮的树。你望着树皮脱落青色的躯干,人又寿命而树只有年龄,这葱葱荣荣林立的一大拢,站在其间好似自己也剥落下来一层,在四季的更迭里循环重生。
路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往前是一片湖。”
她轻轻说道。
“来的时候看见了。”
你埋头好奇的用脚扒着地上的树皮。
“我小时候,常在那儿。”
她停下来,回头望着被树皮绊住注意力的你。
“我带你到能打车的地方。”
她冲你挥挥手,将你招至跟前。
“就不送你了。”
“好。”你伸手握住她欲插进兜里的手。
“如果你来,我是会去接你的。”
她轻轻的将手从你的手中抽开。
她还是守信的,你最后的那句话起了作用。
不管是亲人,还是情人。
“我们别走散了。”
心愿已了,你来过那片湖、那座山、你坐在她校园的草地上仰望、你走过那条她每天上下学都会走的路。说不定你们还坐在同一条石阶上,你逗的那只身披虎纹的猫很可能是被她抚摸过校猫的后代,在那潭终年碧蓝的湖水边你们一定发出过同样的惊呼。
“哇,它这样的蓝。”
你走下积满落叶的石阶,石头上篆刻着:情人桥。
你的手搭在锈蚀的栏杆上,桥头到桥尾,桥尾至桥头。时空回眸,你们也许会在这座桥上遇见。
虽然它们都已不再是当时的样子,虽然它们都是你想不到也回不去的曾经。
“纵使相逢应不识。”
哪怕你来的太晚太晚,手里捧过的只是一堆灰烬,你也要将它高高扬起,洗礼在这雪花一样的回眸中。
你没有觉得可惜,也没有懊悔,她已经经历了她完整的岁月,谁都不曾缺席。
而你,你也长成了现在的样子。你们没有因为对方的不在场而停止生长,你们是两个独立个体下的完整灵魂,你们可以随生命发展。
你决定不再死守,毕竟,在或不在;一人或两人,你们都不会错过。
“我回去,我不再害怕你被拿走了。”
昨天夜里,你从背后抱住她感受着皮肉下两颗心的跳动。
你总害怕眨眼间她便会消失不见,就如同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一样。你总是无时无刻的想提醒她你的存在,即使你们在对方的身上都感觉到欢乐,但你们抵触这欢乐,总担心欢乐的事不会长久。
“囡囡。”
她转身轻轻的握住你的手,黑夜中眼眸有光在闪。
“你要听话。”
从她第一次叫你“囡囡”。
B市的冬天总来得很急,十一月刚至,不过一夜风吹,整个城市已经像落入了冰窖。
你听见电话里她迷迷糊糊的回音。
你披着一身寒气站在她家门口,你刚抬起手,门开了,苍白的她。
“去医院吧。”
“不。”
你托住她往屋里走。
“都这样了。”
你的手试探的摸着她的额头她轻轻的挣脱了一下,纸片儿一样滑到床上。
“看我给你发的视频了吗。”
几天前你收到她的微信。
“什么,猫吗。”
“是顶顶,它在找你。衣橱里找,酒柜上找,还把头探进马桶里。你是不是经常躲在这些地方欺负它。”